段书衍撂下手里的笔起身，“我该走了。”

季岚坐在原位上低头看着手里的东西，听见这话后只是抬了一下头，“嗯”了一声，而后又提笔。

竹斋之内，阿姝还是白日里的姿势靠在床头，手里捧着一本悦儿从藏书阁随意拿过来的话本。

悦儿在床边拧了下帕巾给阿姝擦脸，笑说道：“那藏书阁里满满当当的书奴婢都看不懂，只有这话本奴婢大概知晓一二，姑娘若是看不惯奴婢明日再去给姑娘找找诗集。”

阿姝浅浅笑了一下说：“这话本很有趣，辛苦你了。”

悦儿腼腆地笑着，继续道：“那藏书阁可真是大啊，像奴婢这种看见书本就头疼的人看着都喜欢，可见二公子是真真的把姑娘放在心上了。”

话音刚落，阿姝脸上的笑容淡了下来。

即便是昏迷了许久，她也清楚地记得那日听到的话。

“二公子与茅三小姐在一处了！”

虽然她不知道这个茅三小姐是何许人，但这话就连柳如玉都没有反驳，那必定是有些可信度了。

阿姝垂下头自嘲一笑，是了，她这样的身份又怎可去插手丞相府二公子的事？

悦儿没有看见她的脸色，还在自顾自地说着：“自从姑娘回来以后二公子便一直守在床前片刻都不离，看来二公子是真的喜欢姑娘呢！”

“悦儿。”倏的，阿姝淡淡开口。

“这几天找个日子把库房里的嫁妆收拾一下吧。”

悦儿没明白，懵懵地问：“姑娘要嫁妆干什么？”

阿姝：“我这样的身份自是没有资格留在丞相府的，等过些日子我去求了大人，我们离开京城吧。”

“咣当”一声，悦儿手里的水盆掉在地上。

悦儿长大了嘴巴，满脸的不可置信。

而在主屋的门口处，男人刚想迈进房门的玄色锦靴生生顿住。






51.  第五十一章   没良心

“我们离开京城吧！”

段书衍脸色漆黑如锅底, 硬生生地从主屋门口扭头迈步离开。

云轻正倚在院子里的长廊边上和夏儿说笑，就见段书衍一身煞气地从黑暗中踏来。

云轻脚下一滑，脸上的笑瞬间收起立刻跑过去低声道：“主子。”他家主子的表情如此吓人，想来是王世明那边又有动作了。

可谁曾想, 段书衍漆黑如墨的眸子瞥了他一眼, “谁让你跟过来的？”

“啊？”云轻愣住。

“从今天开始你不必跟着我了。”

云轻眼睛顷刻间瞪大, 愣住了半响, 直接跪下来道：“属下蠢笨办事不周还望主子大人有大量再给属下一次机会吧！”

段书衍低头看着他，眼里满是不耐。

“属下从小就跟在主子身边，生是主子的人死是主子的鬼啊！”尾音落下，那语调中竟然还带着隐约的哭腔。

“啧。”段书衍看都不看他，抬脚就走, 只丢给云轻一句：“你不必跟在我身边, 好生在她这待着，任何风吹草动及时禀报。”

男人头也不回地走出了竹斋，留下云轻愣愣地跪在地上，好半天才反应过来。

亥时十分, 阿姝从暗黄的书册中抬起头，悦儿走过来帮阿姝接下递过来的书本，道：“入夜了，姑娘身子还没好全，早些休息吧。”

阿姝抬手揉了一下眼尾, 踌躇片刻, 还是问道：“大人呢？”

悦儿：“二公子不在丞相府，怕是在忙。”

阿姝颔首，道：“重新拿来一只红烛吧。”

悦儿福身应下，将床头燃了一半的烛台端起来跨出了房门。

不一会儿重新点上了一只新的蜡烛拿进来。

阿姝褪了外衫躺下, “睡吧。”

悦儿轻声说：“姑娘且安心睡着，奴婢就在门口。”

阿姝阖上了眸子，屋门被人带上发出一道木板碰撞的声音。

阿姝闭着眼，却毫无睡意。

脑中不断地回响那句二公子和别人在一处了，双手紧紧地攥着胸前的锦被，阿姝睁开眼睛望向头顶层层的缦帐。

深秋的夜静谧恬淡，窗牖之外只有竹叶之间相互摩挲发出细碎的声响。青砖石路上笼罩着一层朦胧的寒光，树影交错带着夜里独有的清冷气息。

阿姝紧紧皱着眉头，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入睡的，可看得出小姑娘在梦里过得不好。

沉沉的黑暗之中似乎有人在不断地拉扯她，使她掉进更深的深渊。

“发了发了！这丫头一看就是个美人胚子，等长大了可不得了了！”

这声音阿姝熟悉得很，是她当年在高烧昏迷的时候隐隐约约听到的。

金妈妈捡到她之后确实是满京城的贴告示为她寻找生身父母，可那告示贴出去了半个月却渺无音讯，金妈妈一边在心中窃喜一边把她娇养了下来。

那时候阿姝年纪尚小，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