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金楼是个什么样的地方，直到后来她亲眼见到了昨日还笑眯眯弹琴的姐姐今日便哭喊着被人拖进了房中。

这个时候金妈妈才让嬷嬷给阿姝讲述了千金楼是个什么样的地方，阿姝也明白了金妈妈
对她那般好实则是让她在某一天也要同那个姐姐一样，做她的摇钱树。

从那之后阿姝夜夜噩梦缠身，闭上眼睛便是那被拖走的姑娘凄凉的泪，也从那时候开始她的房中便必须时时有光。

这样的日子一直延续到她在千金楼门口救下悦儿的那一刻。悦儿与她年纪相仿，总是嘻嘻哈哈地陪着她，夜里是两个人一起入睡，晨起是两个人一起用膳，渐渐的她也能安心入睡了。

她已经记不清自己多久没有梦见那个噩梦。

阿姝惊醒，双唇微张愣愣地张着眼睛，浑身冷汗。

扭头看了一眼床边，烛灯已经燃了大半，望了望窗牖，天色看上去已经过了丑时。

不知怎的，阿姝控制不住地瞅了一眼自己的身侧，那里依旧是空荡荡的，没有任何温度。

起身趿鞋下地，阿姝拾起木案上的茶壶给自己倒了一盏茶水，咽了咽嗓子抿了一口。

提着裙子轻轻打开了屋门。

悦儿靠坐在门口的石阶上歪着脑袋，手里的寒灯落在她的裙摆上。

阿姝没有叫醒她，搓了搓手抬脚走向了院子中的一片竹林圃。

以前白日里她闲来无事也会走进这片小竹林散步，石子路铺的不长，道路两旁每隔一段就有一个小型的石头地灯。

阿姝没有往里面走，只在那入口处的大理石凳上坐下。

“嘶”冰凉的石凳紧贴她温热的臀肉，本来就穿得不多，阿姝张开两只手垫在了自己的臀肉下面，像是这样就能缓和周身的凉意。

做完这一切后阿姝抬头，就见一身白衣的男人直直地朝她走来。

阿姝一呆，一动都不敢动。

段书衍在季岚那里喝了几个时辰的酒，直到最后被人连推带踹从太师府的后墙赶了出来。

一路上又晃晃悠悠地在街上闲逛，等身上的酒味散的差不多了，人也差不多清醒的时候已经过了子时。

段书衍迈着沉重的脚步回到竹斋，一抬眼就在院子里那极为显眼的地方看到了只穿着里衣的小姑娘哆哆嗦嗦坐在那冰凉的石凳上，好像完全忘了自己才刚刚退烧。

段书衍的神色隐在黑暗之中，二话不说拦腰抱起她踹开了主屋的门，这一下子也惊醒了坐在门口打瞌睡的悦儿。

阿姝被人放在了床榻上，男人又把厚重的锦被给小姑娘裹得严严实实。

阿姝此刻乖得很，长长的睫毛安静地待着，小脸被凉风吹得红扑扑的。

段书衍的唇抿成了一条直线，回头看着跟进来的悦儿，神色冷冽：“出去。”

悦儿脚步顿住，眼睁睁地看着阿姝被他扣紧了怀里，男人褪下锦靴上了床。

悦儿默了默，躬身退了下去。

阿姝此刻就是想逃也逃不掉了，别说逃，她现在连动都不敢动一下。

段书衍看着怀里的人安安静静乖乖巧巧的模样气得牙痒痒。

天知道他刚才见着她可怜巴巴地缩在那石凳上时心中的火气有多大。

看着她现在这听话得紧的样子，训斥的话说什么也说不出口了。

只是抬手恶狠狠地捏了一下小姑娘软趴趴的脸蛋说：“明日你若是敢咳嗽一声，爷就让你那丫鬟跪净祠堂！”

好似怕还是不够，段书衍又在后面跟了一句：“跪上三天三夜不许用膳！”

阿姝：“……”

吸了吸鼻子，那软绵绵的身子刚想像往常一样靠过去，脑中就想起来在清雅阁她听见的那句话。

阿姝浑身僵了僵，语气生硬道：“大人，妾身想睡了。”

段书衍面无表情地解开她身上的被子，把另一边盖在了自己身上，搂着她的腰肢将她的脑袋扣在自己怀里，“睡。”

言简意赅，没有半个字的废话。

经此一遭，阿姝也没有精力再去作什么蛾子了，本觉得自己现在没什么睡意，可人一躺下，窝在暖洋洋的被窝里，那困意就没有预兆地席卷而来，小姑娘就着周遭清冷的檀香味沉沉地睡了过去。

这厢阿姝是睡着了，可段书衍却是一点都睡不着。

他满脑子想的都是小姑娘要离开的话，这没良心的小孩儿，勾了他便不负责。

段书衍死都不会承认，他现在其实委屈到不行。

本想着等王世明的事情一结束，他便把阿姝的籍贯迁走，然后一把火烧了那千金楼的卖身契，先给她恢复了良籍。

到时候王家倒台，再加上陈雷这头已经解决，宣明在朝中的背后势力便会化解大半，廷和在关北那边的计划就可以启动了。

届时宣明必定会盯住丞相府，而段书衍在京郊的宅子刚刚好可以让阿姝好生地安置，待此后事情一解决直接将阿姝以良民的身份重新接回丞相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