涩地道谢。
这母子俩还真喜欢给人家投喂啊。
他笑了笑，让她等他一下，便背着吉他上楼了。
黎晚安安静静地等着。等言月燃，没有人比她更擅长。
他下来的时候，干干净净，清清爽爽，又是那个恬淡明朗的男孩子了。
“这才对嘛，你们这个年纪就应该这样的，你看你前几天的那副鬼样子。”
言母连嗔怪都如此温柔，黎晚看在眼里，钦羡不已。她低了低眸，自己这样的人不适合这里。
母子俩笑作一团。
“走吧，带你出去玩儿。”言月燃笑着推着她出门。
他带她去海边，两人坐在沙滩上听潮汐的声音。
海风很大，将二人的头发交缠。黎晚目光放到远处，在心里暗暗嫉妒着自己那缕发丝。
她自嘲般地漾起笑意，沦落如斯。
黎晚回过头的时候，却发现言月燃正在看自己。她没有躲避他的眼神，她急于想找一个答案，但是没有她想要的。
“你想你爸爸吗？”言月燃问她。
这一刻，黎晚才读懂他的眼神。那里面，是怜悯。
一次家长会，言月燃无意中知道了黎晚父亲跳海自杀的事情。
父亲离开的时候，黎晚才九岁。
黎晚父亲是个油漆工，母亲是残疾人，两人都没读过什么书。黎晚的记忆中，父母感情并不好，一天到晚都是永无休止地争吵。
父亲工资本就不高，常常受到母亲的责骂。后来，工头跑了，父亲的单位拖欠工资。一众农民工诉讼无门，父亲顶着极大的压力跃向深海。
父亲的离开并没有为农民工们争取到应有的权益。
他走得干干净净，让黎晚的生活乱七八糟，苦不堪言。
黎晚摇摇头，“我快忘记他的样子了。”
少女以为自己洒脱，却不知自己的哽咽落到了少年的眼里。
“晚晚，给你。”言月燃摸了摸她的头发，拉过她的手，放下一个东西。
黎晚看着躺在掌心的MP3，翻了翻，里面全是一首首积极向上的歌。
傻子，黎晚忍不住骂了一句。
两人又坐着车吃吃喝喝玩了一路，后来言月燃突发奇想要去花鸟市场。
他站小摊前，捧着一只白色的小仓鼠轻轻地抚摸着，表情温柔得出水。
她怔了怔，笑了。
黎晚永远屈服于言月燃的温柔。
他们一起挑了两只白色仓鼠，黎晚寄住在亲戚家，是养不得宠物的，结果就是都被言月燃拎回家了。
只是后来，那两只仓鼠被小区流窜的野猫吃了，黎晚还因此难过了很久。
言月燃啊言月燃。
关于我们的记忆，你从来就不懂得上心。
无论如何，和言月燃出去的那天，是黎晚十几年来最开心的一天。
回家的时候是晚高峰，马路上车来人往。她有一点马路恐惧症，他自然地牵过她的手，紧紧握着。
夏日黄昏的风凉凉的，但他手心灼热的温度却一直渗透到了她心底，爬上她的脸颊。
他们上了公交，车上只有两个分开的座位，双人座上都各自占了一个人。
“我坐前面好了。”
黎晚指着前面的座位坐了下去，她以为他会去坐后面的位置。
可言月燃拍了拍她身边那个陌生女孩的肩膀，“你好，请问我可以和你换个座位吗？”
言月燃指了指黎晚。
陌生女孩莞尔一笑，二话没说坐到后面。
他向女孩道谢，在她身边坐下。黎晚向女孩投去一个感激又不好意思的眼神。
女孩回以一副“我都懂”的表情，真是个可爱的姑娘。
*
黎晚放下咖啡杯，点进言月燃的空间。
她点开留言板，满满一页全是自己的。
翻到动态栏，最后一条是今天凌晨的那张照片。鼠标在页面上停顿了很久，还是退了出来，删除了访客记录。
他其实不爱发动态，这七年，关于言月燃的消息，黎晚都是从共同朋友那里听到的。
黎晚忽然觉得有些冷，她起身走到窗边，发现窗子是关着的。怎么回事，明明才夏末初秋的季节。

月光陨落，旷野坍塌

　
旷野里有一座教堂，教堂里有一只乌鸦，年复一年，孤独盘旋。
有一天，月下飞来一只白鸽，乌鸦很开心。
它小心翼翼地赠予自己的一切，可白鸽并不喜欢。
这个傻乌鸦不知道，白鸽不爱枯枝爱花环，不食腐肉食五谷。
它的一切，在白鸽看来，多恶心。
——2021《旷野手札》
这一年，《月光手札》改了名字，因为月光陨落，消失于旷野。
*
秋声无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