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去吧。”
“属下告退。”
木门被轻轻地关上，秋云啸默默地看着主公坐在太师椅上静静盘算，不敢揣测。
因为他清楚面前的男子拥有多么至上的权利、地位和智慧，而通常这样的人是不愿意见到比自己更聪明，又或是能够猜到自己心思的人。所以他从不多说一句话，亦从不摸索他人所想，只是默然地处理门中事务，做好一个掌柜的本分。
房中的男子也合上了手中的书册，嘴角不自觉地露出一丝弯度，然而这却不像是算计成功的胜利，更像是不在预测之内的愤恨！
似乎在内心的极深处，男子正在筹谋着一个可以让自己觉得舒怡的计划。
“月儿入门两年，飞鸽终不能探其根底，就连信阁也不得而知。想来我们杀门的第一杀手，果然行踪诡秘，不为人知。”
男子又招来了一边的鹦鹉，停在自己的手臂上，看着它灵活地转动着自己的眼珠。不知为何，这个凡事都心狠手辣的男人，却对这只鹦鹉百般宠爱，饲养多年。即使刚开始时，它还曾咬伤自己，男子也从未动气。
此刻，他轻柔地抚摸着它的羽毛，神色竟如水一般平静柔和，那眸子里更泛出一股痴迷之色，不禁喃喃地唤着什么。

第二十九章


天下莫华二十八年，七月初八。
洛阳城东是文史之地，进了君雅道便能看到大大小小的店面，不是挂卖字画，便是文房四宝，或是古董文物等。若是转进两旁的几条街巷中，又有许多摊贩等，都是贩卖此类物件。
而谈到城东的另一个叫法，便是“口城”。
洛阳大小官员，或富商府邸皆在于此，官商相互，只进不出的说法，便成了官字两口，奸商吃骨不吐的“口城”。
可一向有清廉正直之名的瑞亲王——迦烁，他的瑞王府也置于此处。
寒月此刻便踱步在君雅道边的小巷中，小贩们都在叫喊，一路走过，直到有一个男子拿着一幅画卷叫住了寒月。
“小姐，您看看，这幅溪兰图不错吧？”
“溪兰图？”
“是啊，这可是我们掌柜的墨宝。”那小贩边说着边将画卷缓缓打开，只见画面上似如其名，有小溪缓缓流过，旁有兰花悠然竖立，此图用笔细腻，却是一气呵成，一图静谧之风。
“你们掌柜难道不知道，兰花应当出自幽谷。”
“若是以山为色，我们掌柜那倒的确有一幅幽兰出谷图。”小贩放下了画卷，眼神中透出那么一股老成来，“尤其是在黑夜中，仍是一谷芬芳漫溢。”
“你们的店在哪儿？”
“直走向右，品古斋。”
话音刚落，寒月便径直向右走去，而小贩也只是看了一会女子的背影，继续做起生意来。
等到了品古斋，只见这家店面位于街道后端，更由于出了这条街便出了古玩市场，因此并不起眼。寒月在门前望了牌匾一眼，站了一会方才提步进去。
“姑娘，请随便看看。”
出来招呼的是一个衣冠体面的老者，态度谦和。
“听说你们有幽兰出谷图？”
“哦？此画乃本店珍宝，不知姑娘愿出价多少？”
“一文。”
“呵呵，姑娘不是在开玩笑吧？”
“没看过的画自然是一文不值，对我来说，这已是天价。”
“好，姑娘请随我来。”
那老者并不动气，反而一脸笑意，将寒月引上了二楼，遂进了一间雅室。四壁墙上都挂有名贵的字画，架上所置的古董也都非寻常货色，与楼下的成品可说是天差地别，想来这里是专招待贵客的地方。
可那老者却是径直走到窗边，瞧了瞧，遂又看向寒月问道。
“小姐确定是一人来的？”
“我方才在门口探视过了，无人跟踪。”
“好。”
老者点了点头，随即移开了一壁的架子，只见架子之下的地面竟显出缝隙来，老者遂拉开了木板，让寒月下去。
沿着阶梯，两边的墙面变得越来越暗沉，根据寒月意识中的感觉，她觉得这暗门虽是造在二楼，实则是通往地窖的路。而古玩店中藏有暗室，实属正常。她遂一格格地继续走下去，直到前方出现了光。
“寒姑娘，请这边走。”
只见一个紫袍劲装的男子在阶梯的尽头拿着烛台等着她，然而他的举止言语虽然谦卑有礼，却仍是能够感觉到他的防备，以及不知为何所散发出的一点点落寞。
在紫衣男子的指引下，没走几步，便进了一个石室。
里面放着一张干净的八仙桌，上面放着文房四宝和一个烛台。唯独用来装饰的便是石室墙面上一张又一张的画作。而石室中唯一坐着的白袍男子，在见到寒月进来后，也起身相迎。
但是寒月并没有理睬男子，只是走到桌前，拿起桌上的笔在纸上写下了四个字：幽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