嘴唇抖了抖，千言万语凝在舌尖上却落不下来。
黎桑说：“爸，我很渴。”
黎显文才发现女儿的嘴唇上已经干裂起皮，不禁责怪自己粗枝大叶。他走到旁边倒了一杯热水，扶起黎桑喝下。
他说：“你妈在家给你做饭，晚上给你拿过来。你睡了一天一夜了，知道吗？以后别做这么危险的事情，公司的事情也不需要你出面啊，我们很担心。”
黎桑点点头，她下意识地摸摸自己的肚子。一片平坦，晕倒之前那样痛，她知道，有什么东西已经从自己的生命中永远流走了。
她其实不需要问。她抬起头，看见黎显文的眼睛水汪汪的，那是她第一次看见父亲哭。
还是晚上母亲冯霁来的时候告诉她，她不仅失去了这个孩子，而且因为体质虚弱，出事地和医院较远，送医抢救不及时，以后都很难怀孕了。
宋致远是第二天大早上赶到的医院，见到黎桑的时候，他脸色惨白，下巴一圈青青的胡茬。
他往前轻轻走了几步，抚摸她的脸：“桑儿，我们回家吧。”
黎显文一把扯过宋致远的胳膊，怒斥他：“宋致远，你记不记得我怎么和你说的！你要是昨天晚上不回来，我就让你和桑儿离婚！就是因为你不在她身边，才害她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你还是一个合格的丈夫吗？”
宋致远有些焦急：“我听到消息之后第一时间就往回赶了，实在是没有直达的交通，耽误了时间。”
黎显文明显不想听他解释，只是恨恨地：“当初就不该把女儿嫁给你！”
黎桑眼看黎显文和宋致远之间又要剑拔弩张，她急忙制止住父亲，“爸，别再说了，这件事情不怨别人，是我没小心。”她又对宋致远说：“致远，你回去吧，我想先在父母家住几天。”
宋致远看她，仿佛不可置信，“你也在和我生气？恨我没在身边陪你？”
黎桑摇摇头，她很想哭，觉得委屈，眼泪争先恐后地往外挤。她拿手背擦了一下眼角，说：“不是的，我只是有些话想和妈妈说一下。你等我几天好不好，等我回去。”
宋致远看她，几分钟后，终于转身，离开。
她看他离开，终于放声大哭。冯霁抱住女儿，两只胳膊紧紧揽住。
开车回家后，黎桑和冯霁睡到一床。像是又回到上学前的时光，窝在母亲怀里，后背上一下下轻轻地拍打声。
黎显文被赶到客房。这段时间他工作也已积攒许多，下属常电话询问他事情，刚好需要清净一点。
黎桑和母亲常聊到深夜。
冯霁知道，黎桑不是无缘无故不回家的。猛然间失去孩子，而且发现再不能怀孕，这对她来说是一个巨大的打击。
冯霁努力避免和黎桑谈起这出意外。她按医生的嘱咐煲汤熬药，帮女儿恢复身子。一个月下来，黎桑的身体渐渐强健起来。
宋致远常常打电话过来，大都是冯霁接的。终于有一天，她挑了个日子，决定和女儿好好谈谈心。
她揽住女儿的肩膀，问她：“你打算什么时候回去？”
黎桑愣住，摇摇头。父母这里是她的避风港，她已经不再像刚醒来时那样颓靡抑郁了，可是她还是有些怕。也许她怕面对宋致远。
冯霁说：“傻孩子，你不能总在爸爸妈妈这里待着呀。现在这点小坎坷算什么，未来的路还长着呢，你要是不信任他，以后怎么一起走一辈子呢。”
第二天，宋致远把黎桑接回家。
家里一切没变，她转身抱住他，刚想开口说什么。他先说：“妈什么都已经和我说了，你好好养身体，不要乱想。”
黎桑头埋在宋致远怀里，声音闷闷地：“致远，我们以后不能有孩子了。”
他叹口气，摸摸黎桑的头发，许久说：“没关系。”黎桑觉得这一刻的宋致远是难得的温柔。
黎桑本想立即回到公司，但宋致远执意要她继续在家休息一段时间。他说地产那边的纠纷已经摆平了，没什么好担心的，接下来都是些程序性的问题。黎桑便暂且把手头上电器销售的业务交给了助理，有什么要决策的问题再联络她。
宋致远的工作好像又忙了起来，黎桑一个人在家，闲时无聊，就开始练习做饭。
原本他俩的工作都不太轻松，每周会请两次钟点工上门清理家务，吃饭也常出去下馆子。
她笑，自己做饭的手艺还是宋致远教得呢。
晚上宋致远回来，看见桌上两碟黑黑黄黄的不知名菜式，皱了皱眉头，问：“你做的？”
她扯扯嘴角：“尝尝呀，我吃着还行。”
他叨了两筷子，放下，评价：“好咸，这怎么能叫还行？”
晚上，黎桑枕在宋致远的胳膊上，月光从窗台上清清冷冷地流进来，像一幅银白的画。
黎桑想起白天和母亲通电话。黎显文再过几年也要退休了，有时候会听到冯霁说起，等黎显文退休后，两个人就回老家去。老家还有个空置的老房子呢，得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