歌高跷轮番上阵，鸢尾他们边走边瞧，顺带采买了野鸡冻鱼、江米年糕一众年礼，直到所有人手里都提得满满当当了，这才依依不舍往家里赶……
“‘江山一笼统，井口一窟窿，黄狗身上白，白狗身上肿’，这说的不就是雪嘛！”
鸢若晃悠着手中的兔子灯炫耀道：“我是不是很聪明，一下子就猜中了！”
“小主子是仙童下凡，猜灯谜自然难不倒你。”
李婶儿满脸慈爱地看着她，一旁的鸢尾却是无可奈何：“瞧瞧，不就是得了盏灯嘛，这尾巴都要翘上天了！”
“总归是她自己挣来的，嘚瑟会儿也没啥。”
大家回了院子，进去灶房把年货放下，李婶儿捎了块前腿肉搁到案板上：“冬至不端饺子碗，冻掉耳朵没人管，咱们今个儿就吃饺子怎么样？”
“好，我要吃韭菜馅儿和萝卜馅儿的，婶子快给我做！”
老仆连忙去洗菜剁肉，英招和鸢尾则帮着擀皮调馅儿，就连年纪最小的鸢若也上手包了几个水饺，一家人聚在一起吃了顿热乎的，这才各自回屋歇息。
……
英招将头上的木笄取下来，青丝披散脑后，衬得他一张如玉面庞愈发柔和：“娘子，已经是亥时了，咱们趁早安置罢。”
他笑得勾人，鸢尾却莫名一阵腿软，她竭力稳住心神，扭过身不看他：“你先睡，我还要把今天的账给清了。”
“来日方长，娘子又不考状元，何苦学那书生焚膏继晷？”
他踱到女郎身旁，一下吹熄了她眼前的烛火，执了她手放到唇边：“易得无价宝，难得有情郎，娘子今夜须得好生珍重我才是……”
云屏遮影，汗浸绫绸，枕敲鬓钗，三更天方才止歇，蘸了温水的罗帕细致拭净每一寸凝脂，末了被扔回铜盆中——
“舒服么？”
过程中他屡屡这般探问，似关怀，亦似自得，鸢尾恍若犹陷在他给予的虚境中，恍惚间寂静无声，男子眉眼便愈发舒展，仿佛与有荣焉。
他轻轻抚顺她散乱的发丝，哼着小调哄她入眠，这首民间传诵的童谣常被他拿来逗弄小孩，对她却也十分奏效，低沉和缓的嗓音隔绝了屋外呼啸的风雪，又是一夜好眠……
翌日清晨，鸢尾方从梦中醒来，外头忽然响起一阵急促的叩门声：“鸢娘，不好了，小主子又犯病了！”
女郎披衣赶过去，一进屋就瞧见鸢若正躲在墙角，小小的身子缩成一团，整个人不停地抽搐，她试着呼唤妹妹，小姑娘却毫无反应，只一味颤得更剧烈了，鸢尾心急如焚：“阿招，你快来看看，她怎么听不见我说话了？”
英招乍见也是心惊，连忙把人抱去榻上，转头吩咐道：“你们把她手脚按住，我要施针。”
他奔回房中取来银针，迅速封住大椎、哑门、翳明、神门几处穴位，只听鸢若痛得连连惨呼，泪水奔涌而出，待最末一针刺入，她周身才停止颤动，逐渐沉静下来……
“明明药没断过，为何这病非但不见起色，反而愈加恶化呢？”
“癫痫是顽疾，仅靠寻常的药材治标不治本，可惜我一直没能寻到古籍上记载的无象花，不然她就有救了。”
“你真相信这世上有这味药么，无象无象，虚无形之，说不定这根本就是书中杜撰出来的！”
“医者仁心，绝不会无的放矢，况且《四海志》中提及无象花攀附千年棺木而生，只要弄清楚这等古墓埋藏的地方，事情一定会有转机。”

第7章


常言道“下雪不冷化雪冷”，融雪天一到，街上铺面纷纷冷清起来，鸢尾禁不住闲，拿着鸡毛掸子去扫博古格里的灰尘，英招见她兀自挥个不停，目光却定在别处，遂走过去冲人招手：“想什么呢，眼珠子都不转了。”
女郎眼一晃退了半步，不料鸡毛掸子随之一带，将阁间一只高足碗刮下来，顷刻摔在地上，她慌忙弯腰去捡，被身旁的英招一把拦住：“别碰，这碎瓷锋利得很！”
他将人推去柜台前，从后院找来笤帚簸箕，把散落一地的瓷渣扫走，鸢尾一言不发立在边上，片刻间神色再度恍惚起来。
英招转身一瞧，心知她仍在为鸢若的病发愁，不免开口劝道：“鸢娘，小妹的病还有得治，你别太忧心了。”
“别哄我了，”鸢尾心灰意冷，“这恶疾如附骨之疽，接连毁掉祖上好几代人，染上的哪怕侥幸生还，到头来也会落得个疯疯癫癫的下场，没有谁能摆脱得了……”
眼看她满脸颓唐，好像连一线希望都不抱了，英招眉头紧锁，待要出言再劝，只听堂前响起一阵脚步声，他扭头望去，一个陌生男子正朝里间走来——
来人其貌不扬，一身鸦青长袍，步履四平八稳，转瞬间已至两人跟前，他将背上的包袱往柜台一搁，随即问道：“你们谁是这店里的掌柜？”
英招直觉不对劲，连忙挡在妻子前方：“正是在下，不知贵客到此有何要事？”
“我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