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整日眉头紧锁，做人太不快活，这样罢，我给你变个戏法，逗你乐一乐可好？”
他从袖中取出一张黄表纸来，以手为刀裁出一个小人，拇指一掐无名指根部，那小纸人便从桌上立了起来，又掐尾指顶部，它歪了歪头，调转方向朝三七走去，食指、中指稍加摆动，下一瞬，小人的双手竟也欢快地甩了起来！
女郎看着眼前手舞足蹈的小纸人，一时还以为瞧花了眼，她猛地一拍脸，痛得“嘶”了一声，确认自己不是做梦之后，复将视线移回玄蜂手上——
“怎么，觉得我手中有线，能收放这纸娃娃？”
玄蜂见她看向自己，索性大大方方将手掌摊开：“姑娘光瞧可没意思，不如伸过手来摸一摸如何？”

第4章


呵，送上来让别人打，那就别怪她下狠手了！
三七二话不说，挥手就是一掌，这一下却扑了个空，反倒被对方攥住了手腕：“姑娘天生断掌，是个练武的好苗子，可惜年岁稍过了些，不然大可入观修炼，我二人兴许还能以同门论称。”
“荒谬，谁要与你做同门？”
她使力挣脱，又拿书本将桌上蹦跳不停的纸人压住：“我不管你是何方神圣，又为何偏要赖在我家不走，总归你我异姓陌路，从此刻起，我权当你是上门投宿的旅客，似今夜这等擅闯门户之事，不要再发生第二次，否则我会在你泄密之前，先拔了你的舌头。”
“凌姑娘何苦急着与我划清界限呢？”
玄蜂神情怏怏：“我既受了凌伯的一饭之恩，自然要帮人帮到底，贫道方才为你观相，察觉你发际低浓、虎角犯陷、眉毛黄薄，这皆属三十前不利的征兆，何况你命带七煞，时今地运又与宅位相冲难以护佑——”
“若我估量不差，”他敛襟肃容，双眼直视三七，“短则三五日，长则一旬半月，姑娘恐有大祸临头。”
女郎早叫他磨得没了耐心，闻言左耳进右耳出，只当其放了个屁，拽着人后领就朝门外拖去：“我天明还要上值，就不与道长秉烛夜谈了。”
“哎、哎哎哎——”
玄蜂被她一把推出，险些一个趔趄从廊上跌下去，他顺势朝前迈了两步，回过身来瞅着面前紧闭的房门，心里像打翻了五味瓶，怪哉，不是说凡俗女子大都柔顺温婉么，怎么自己一来就撞上只刺猬呢？
……
这一晚两厢无事，三七养足了精神，一如常日早起上衙，进了班房却发现众人伏在案上打瞌睡，她唤醒边上一名衙役：“嘿，该起了，外面天都亮了。”
那人眼皮睁开一条缝来，一见是她复又扭过头去，嘴里嘟囔道：“催什么催，大人不还没到嘛，皇帝不急太监急……”
“随他们睡罢，”高晋打着哈欠走进来，“昨天那案子审得久，大家都没捞着好觉。”
“是吗，来龙去脉都弄清楚了？”
“清楚了，”他将案簿递给她，“又让你料准一次，那老者果真不是病死的，而是被儿子儿媳合谋给杀了的。”
三七翻阅着簿内的录供：“哼，难怪那男人嘴皮子那般利索呢，原来夫妻俩早就商量好了。”
“知人知面不知心，我初闻那妇人言之凿凿请了医，还道她有孝心呢，结果那马郎中只是他们临时找来做幌子的，真正替死者诊脉的另有其人，要不是有乡邻瞧见了指出来，咱们还真要叫凶犯给蒙过去了！”
高晋一脸不忿：“就为了省几个药钱，居然把自己的亲爹捂死在床上，还说什么关门合窗是怕见风，谎话连篇，分明是他二人做贼心虚，怕被邻居听见了动静才对！”
“哎呀高文书，久病床前无孝子，你也不想想他家里还有两个弟兄要养活，媳妇又怀上了，日子过得这么紧巴，哪还有余钱治病呢？”
章虎撑了个懒腰站起来：“昨夜审到子时才下衙，估摸着大人今天来不了喽，依我看咱几个也撤罢，回去睡饱了再来也不迟。”
“别家捉襟见肘，你家钱就多得没处花啦？”
单斌伸腿蹬了他一脚：“也不算算每个月到手的薪俸有多少，经得住你扣几回！”
“嘿嘿，”章虎听了摸着头傻笑，“我刚刚睡糊涂了，这才想起来早退是要罚钱的。”
他晃了晃脑袋醒神，片刻后又有些丧气：“话虽如此，也没见大人的俸禄少过，他上半年不还在城郊置办了处宅子吗，屋里头小妾也不知道抬了第几个了，哪像我，连个媳妇都没着落……”
“人各有命，犯不着和别人作比，等你真坐到了他的位置，说不准还多出一大堆糟心事呢！”
高晋笑着开解他，顿了顿又戏谑道：“况且你没媳妇也怨不着别人哪，这满大街的都晓得你是个酒鬼，挣的钱捂不住，全送去别人口袋了，谁还敢把女儿嫁给你？”
“高文书惯会取笑人，”章虎耳根子发烫，“我也想戒酒来着，可就是忍不住……”
“忍不住也得忍，酒气伤肝，你也不瞧瞧那孙屠户的下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