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他就一直留心这桌人的动静，跟着听了一路，终究憋不住碎嘴起来，当然了，针尖对准的原本是柜台上那位利欲熏心的老板，可落在某些人耳朵里就叫寻隙挑衅了，这不，话音刚落，那坐在板凳上拍肚皮的莽汉骤然站起，两三步迈过去揪住他领子，一把将人提了起来——
“睡大街不习惯，不如我给你打副棺材，保证你在里头躺得舒舒服服，连家也不想回！”
乱糟糟的酒楼一下子安静下来，那客人不想他如此蛮横，一张脸血色褪尽，双脚在半空中胡乱扑腾，莽汉听他惊得咿呀乱叫，心中好不得意，顺势又将人举高了些：“哈哈，我还没干什么呢，你怎么怕得连裤子都湿了，来，喊几声爷爷饶命，我就大人有大量放你一马！”
“爷、爷爷……”
“啊！”
伴随一声惨叫，他的手蓦地松开，食客猝不及防被甩在地上，顾不上喊疼便连滚带爬地往外奔逃，酒楼里众人的目光却不追他而去，反倒全都集中在二楼的阑干上，只见一个蓬头乱发的年轻人正翘脚坐在上面，掏了掏耳朵，神态颇为不耐：“吵死了，吃顿饭也不安生，你们是猪投胎的拱食槽呢？”
“阁下是谁，”青巾男子见那莽汉捂着掌心，表情痛楚不已，当即出声质问，“无怨无仇，何以要用暗器伤人？”
“暗器？”
小年轻悠哉伸了个懒腰，挑眉哂笑道：“睁大你的狗眼看清楚，我扔的究竟是个什么东西。”
场上人一听这话，视线又赶紧转了回去，也不知是哪个好事者眼尖，抢先嚷嚷起来：“诶，瞧见了，是只筷子，你们看，就搁地上躺着呢！”
一只竹筷便能隔空将人手掌洞穿，羊皮袄和青巾人对视一眼，心下都存了不小的忌惮，那让其灭了威风的大汉却恼火不已，也不管自己鲜血淋漓的伤口，单手挑了长/枪，一个箭步冲上楼去：“臭叫花子，老子今天定要刺得你浑身都是窟窿眼儿！”
木板“登登”作响，年轻人好整以暇地坐着，似乎对他的怒喝声充耳不闻，转瞬间，二人相去不过十尺，莽汉抡起长/枪猛力一刺，眼见就要将其捅下楼去，那人却不疾不徐侧身一避，轻轻巧巧化解了他的杀招：“蠢猪，我伤的是你的手，又不是你的眼珠子，这么近都刺不中，还敢上横水崖砸场子？”
他掉过头，单手拍脸比了个羞臊人的动作，那大汉见了雷霆大发，抡枪就是一扫，再度被这人弯腰躲过，枪杆不偏不倚撞在柱上，立时木屑飞扬，现出寸余深痕，那底下站着的掌柜仰头瞧了个分明，急得连连摆手：“二位英雄，要打去街上打罢，我这小店可经不起你们折腾！”
他这厢如坐针毡，那楼上二人可谁也不是听话的主，莽汉攥枪左劈右挞，誓要让对方头脸开花，少年身形却愈发灵活，在那阑干上蹦纵窜跳，就是不给他命中的机会，汉子见状恼红了眼，舞着枪一通乱刺：“他奶奶的，你有种别躲！”
“不躲是傻子，”年轻人嗤笑一声，忽而转了个身，飞燕一般掠下楼去，踩在桌上朗声道：“猪头三，快下来，晚了就没谷糠吃喽！”
“哈哈哈！”
这番叫阵一出口，四下里立马传来阵阵哄笑，那汉子哪能忍得，当即双手握枪一跃而下，朝他头顶猛扎下去，少年见势不妙，急急闪身避开，岂知敌人先头吃了几次暗亏，此刻虚晃一招，枪尖一转对准他肩窝：“受死吧！”
在场的不料变故陡生，心里头都为他捏了把汗，说时迟那时快，众人只觉眼前银光一闪，接着便是“咔擦”一声脆响，有胆小者早已吓得捂住了眼，隔了半晌听不见动静，指尖偷偷漏出一条缝来，这才看清堂中景象——
预想中血肉横飞的场面并未发生，也不知那少年施了什么法术，泥鳅似的滑脱出去，枪矛擦肩而过钉入桌板，非但没能伤他分毫，此刻竟还被他稳稳踩在脚下！
“你这枪法蹩脚得很，让我来指点一二如何？”
他说罢，左脚一踏，将钩镰枪又往下压了压，随即纵步而上，踩着枪杆逼近大汉身前，左右开弓“啪啪”甩了他两个大耳瓜子，趁人被打得头晕目眩之际，又猛地伸出手去，揪住他那连鬓的密髭，狠狠往下一扯：“看好了，这招才叫‘拔龙须’，滋味儿可比你吃的那碗龙须面劲道多了！”
堂中笑声愈烈，那莽汉双目暴突，已然被激出了血性，只见他双臂遽然回撤，愣是把铁枪木桌一齐挑了起来：“笑个屁，老子把你们都剁了！”
他挥动枪杆在酒楼里胡劈乱砍，边上的客人躲闪不及中了招，纷纷倒在地上哀嚎，年轻人见状眉头皱起，一记寸拳将那桌板震裂：“乱晃什么，你祖宗爷在这儿呢！”

第2章


少年行步如风，在堂子里来回穿梭，愣是没给敌人半点近身的机会，那钩镰枪乃是克敌制胜的利器，偏偏在这挤满桌椅的过道中发挥不得，沦为卸力的累赘——
“跑这么慢，你腿上绑秤砣啦？”
眼看他身手这般敏捷，甚至还有余裕调侃自己，莽汉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