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我......”大鱼垂下脑袋,嘴唇几度开合,却道不出只言片语。
第4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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银月当空, 皎洁明亮。
远处千山相叠,颠连起伏,恰似黎纤此刻七上八下的心。
大鱼如犯了错的小学子般站在门槛处, 双脚并拢,长睫低垂, 唇瓣紧闭, 十只白嫩的细指无措地绞在一起。
江逾白从未见过他这幅模样, 思量许久也不知这鱼到底在纠结什么。
他的鱼心性纯稚澄澈,喜怒哀乐也全都写在净如清潭的眸子里。怎地突然就有了不愿意透露给自己的小秘密。
江逾白难免心中滞闷, 既埋怨自己疏忽大意, 解不出黎纤心中所想。又对临近的望日忧心不已。
......
既望之夜, 北斗星移, 太阴满如盘。
阴气稠密, 月华浓郁,乃是上古众妖能量最蓬勃旺盛之时。
但,大妖修行可谓成也月华,败也月华。
届时,大妖修为暴涨,体内真元横冲直撞。若不加以疏浚引导, 轻则受尽妖力膨溢折磨之苦,重则失智发狂爆体而亡。
“你脑子里都在想什么?知不知道这是关乎你这条命的大事!”江逾白忆起手札内容,越想越慌, 一时情急,竟是冲着黎纤吼了出来。
不是往日里和缓醇厚的音色,这句话语调微冷还夹杂极易察觉的愤怒与无奈。
大鱼被吓的一哆嗦, 但仍是向前一步,指尖微颤地攥住江逾白的袖口。
他略略抬起头, 用带着些许讨好的目光望向江逾白:“不疼的,忍忍便过去了。”
紧接着,大鱼小心翼翼地踌躇开口:“我不想修行,不想恢复妖力,我担心白白会怕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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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玉墙遮住外面的挑衅谩骂,也遮住了自东袭来的阵阵和风。
搞得这半面小院格外静谧寂寥。
以至于只能堪堪听到海棠粗木下的几只小蛰唧唧啾啾。和江少主略有不稳的喘息。
黄桐叶无风自落,悠悠地打着旋围在大鱼周身。衬得他越发无辜委屈。
江逾白抬手扫落飘在大鱼发顶和肩膀处的枯叶。
他闭了闭眼,这几日的浮光掠影在他脑海中依稀而过。
大妖修行依赖月之精华,但黎纤自那日在巷口打死那两个十方无相的驯兽师后便开始躲避月光。
无论是在城主旧邸的水牢还是在重檐庑殿下看比斗,大鱼都要将那件自己给予他的黑斗篷罩在头顶。就连将他从药庐带到厨房,途径这一小段回廊的路程,他都要遮住口鼻。
而这一切的原因就是只因为担心自己会惧怕忌惮他。
果真既蠢又呆。
江逾白将大鱼揽进屋内,出掌打出一道劲风,门被猛地关上,不足三尺的小破木板遮住了数道意味不明的目光。
大鱼被他弄得不明所以,清亮的眸子里满是疑惑,正待开口时,便被江逾白拥进了怀里。
江逾白用下巴蹭了蹭黎纤柔软的发旋。
灶台上的两三盏油灯窜起火苗,火光映在江逾白瞳孔里,豆大的火苗渐渐摇曳生姿。
江少主不懂占卜预言,但此刻,他断定这幽幽烛火不日将燃成弥天燎原的模样。
江逾白捧起黎纤的脸,手上的触感细腻温软,他知道若是再将目光下移三寸还可以看见宽松衣袍下的大片春光。
...........
驱走不合时宜的心猿意马,江逾白庄重认真道:
“我永远都不会忌惮你,厌烦你。”
他满眼都是柔光;“只会疼惜你,喜欢你。”
闻言,被江逾白捧在掌心的小脸顷刻间笑开,大鱼睁着亮莹莹的桃花眸:“嗯!我也喜欢白白,像喜欢喝甜豆乳吃小点心那般。”
过了会,傻鱼似是感觉了什么一般,连忙改口:“白白比甜豆乳和小点心重要!”
“嗯。”江逾白涩然回应。好歹赢过了小甜点...
咕噜。
咕噜。
大鱼自那日被抓进水牢后,迄今为止就只禁食一顿。
江逾白循声瞧去,只见黎纤捂着瘪下去的肚子,万余岁的老妖怪扬起嫩生生的娃娃脸,委屈巴巴道:“我,我又饿了。”
***
容舟将烧好的红炭扔进黄铜锅架子底,满是打趣探究的目光时不时的撇向对面二人。
“哎呦呦!这是多黑心的爹娘老子哟!”和尚一声高嚷连着两声长叹,终于打破清寂。
他揪住黎纤的衣摆和袖口扯到江逾白眼前:“看看,快看!”
江逾白此刻才注意到这鱼的袖口处竟开了线,凌乱的线头纠缠成小团,开口处犹如黄口小儿参差不齐的乳牙。
想来是上次未缝结实。
“啧啧,中腹之地不比南境,虽近季夏,但昼温夜凉。这娃娃穿的薄也就罢了,怎地还是件不合身的破烂衣裳。”和尚兀自感叹:“一看就是后娘养的孩子。”
“我不是后娘养的。”黎纤不满地抽出被和尚拿去巡回展览的袖子,他蹙起秀气的眉,冲和尚横道:“我是白白养的。”
此话一出,彻底让‘后娘’江逾白无地自容。
他将黎纤的长袖攥进掌心:“天亮后便带你买几身新衣服去。”
语毕,他倒掉锅内的红油汤,自水井处舀了几瓢清水进去,复又撒上些许姜片葱花。
“莫要等着天亮了,就此时去吧。”和尚笑眯眯道,狭长的凤目折成弧度完美的弯钩,愈发魅惑诡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