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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糯儿爱食硬物,不拘铁蚕豆硬糖块之属,丢进嘴里便嚼。起先宋七郎还担心他吃坏牙齿,待瞧得他硬是拿嘴磕开了一大碗山核桃,那口编贝似的瓷白细牙却半颗坏的也无之时,也就只得由着他去了。
相处日久,这小郎的性情也不似在旁人跟前那般胆怯。喜悦之时,也会手舞足蹈,极是活泼。二人说起武阳旧事,宋祈年将自己年幼之时,拿贡饼喂老鼠,给乳燕送谷米的事都讲了。惹得舒糯儿咯咯直笑。宋祈年也笑,目光里却已有了些迷离之色。这一日林婆子家的若溪清出窖,恰是香和斋发工钱的日子。舒小郎便提了一篮子贵妃红,与他家酿酒的林小娘子换了一瓶回来。此酒与往常坊间人惯饮的白醪,黄酒不同,酒液清澈,极是醉人。宋祈年仗着酒量好,不留意竟吃得有些醉了。
舒糯儿笑罢,望着他硬朗的眉眼,低声道:“郎君心善,日后定有福报。”宋祈年嗤笑一声:“福报?死后别下地狱,也就罢了。”
舒糯儿声音轻轻的:“不会的。郎君是极好的人,生前身后,都不该受苦楚。”
因着舒糯儿能干且乖顺,宋祈年便渐渐将采买之事交予他手上,自去忙碌新的菓子式样。待发觉不对,业已过了数月。
起先他还不信,只道有人嫉妒舒小郎,故意污蔑,待账本拿到手上,一笔笔对下来,从疑到惊,从惊到怒,到得最后,竟是一字也无法为这少年辩驳。
账册无力地滑落,宋祈年闭了眼睛。
他心中失望之极。
下晚关了店,心思不属地回房。却见本该一片黑暗的房中,灯烛高燃。本该在湖州采买的舒糯儿竟提早回来了。那单薄的影子在窗棂之上忙碌,盘盏杯碗俱见,显是又布了一桌好菜。
这不见还好,一见之下,宋祈年只觉一股邪火直冲顶阳。
那少年本背向屋门,被吱呀门响惊得手中一抖。回头瞧见是他,才长出一口气,如往昔般展颜一笑:“七郎……”
待觑见宋祈年神色,那天真笑靥渐渐隐去,不知所措道:“郎君……”
宋祈年把账册狠狠摔在他脚下。
舒糯儿见了那账册,慢慢低下头去。双手攥了衣襟,指节渐渐露了白。他本生得纤弱,如今这样一攥,愈发显得衣裳空荡,身形单薄。
宋七心中一酸,声音不由得软下来:“小郎,这等事不似你做得,若有甚难处,直说便是。何必在账上做手脚。宋某虽在奴籍,资财也有一二,互相帮衬,原属应当。”
那少年只是默然不语。
他等了又等,始终不见舒糯儿应声。无论如何相询,那少年只是咬唇不语。宋祈年本不是甚好性儿的人,心中既疑且乱,怒意又起:“既然如此,这香和斋也容不得你了,你走吧。”
话音未落,便见那少年猛地惊慌起来,哀求道:“郎君……”
宋祈年压着怒意道:“那便把短了的银钱粮食之物交出来,我也好给店中众人一个交代。”
舒糯儿眼圈登时红了:“不成的……”往昔他最是柔顺乖巧,这次却不知怎的,性情大变。
宋祈年百思不得,只道唯见利忘义方能做解。又见如此相询,舒糯儿仍不肯将财物交还,此番罪名就愈发坐实了。这数月间的百般好处,原来都只为求财。他难得掏心掏肺,岂料对方却全无心肝:“原是我眼拙,竟看不出你是那梁上君。也罢,此处留不得你。我不报官,难保旁人不为。你速速离开便是。”
岂料那舒小郎将头摇得拨浪鼓一帮:“郎君……郎君要我做牛做马都好,只求郎君莫要赶我走……”
宋祈年咬牙道:“那便将东西交出来!”
舒糯儿流泪道:“只这个不成……”
宋七郎见他这个样子,只觉心口一阵刺痛。原来诸般温柔乖顺,不过是逢场作戏。这念头一起,便似一把邪火,将他数年间的辛酸悲苦尽皆烧出,化作滔天怒火,忍不住出言讥嘲:“田舍奴自贪心,乞索儿耍无赖。一个偷儿,留你何用?贼妇子也罢了,还能榻上一用。”
谁知舒糯儿听了这话,只略呆了呆,随即双膝一沉,抱住宋祈年大腿道:“郎君……郎君若要那等事,糯儿也做得……”
饶是宋祈年百般练达,也不想他会如此,且舒糯儿抱得甚紧,甩了几下,竟没能甩脱。这一下恼怒更甚:“你也是男儿,为求资财,廉耻都不顾了么?”便要去掰他手臂。
岂料胯间猛然一湿,手下不禁一缓,见那少年从下方抬头,满脸是泪,泣道:“郎君要怎样都好,别赶我走。”说着又埋了脸,泣泪不止。
夏日本穿得薄,那埋首处又恰是尴尬之地。少年面颊温软湿润,哭泣间于那处蹭动不休。宋祈年原本久旷,哪堪如此,只觉脐下三寸顿如火烧一般。
舒糯儿心有所感,泪眼朦胧地抬头:“郎君这是应了?”他一双眼原本生得又黑又大,此刻沾了泪,更衬得一张小脸肤色细润,淡色双唇一开一合,极是可怜可爱。
宋祈年一时心迷,竟胡乱点了头。待那少年伸手来解他裤带,方猛然回神,急急拦道:“你做甚?”舒糯儿不料他这般反应,愣了一下,宋祈年借机挣开,急急奔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