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初雪
可惜,赵总管死了,皇帝像是没发觉般依旧信任着新任总管,或许他只是潜意识里认为那个位置上的任何人都应该像是赵总管般,全心全意、毫不保留的为他着想。
至于是赵总管、钱总管、孙总管还是李总管,无所谓了。
新任的总管是多年前一个杂技班子班主的儿子,家里遭逢大难,好不容易活下来,又碰上了洪灾。
不是沈槐安去找的他,而是他来找的沈槐安。
“我知道您和何家三小姐的事。”他憨笑一声,看起来人畜无害,“我也是打扬州来的,这事要是成了,不仅是帮我,也是帮您自己个儿的对吧?”
宫里死个把太监没人注意,这人也豁得出去,李代桃僵顶了个位置,混得如鱼得水,沈槐安不过提点了几句,他竟是认了赵总管作干爹。
打趣也好,嫉妒也罢,他摸着后脑嘿嘿一笑,国子脸上满是随和的笑容,让人看了也只能羡慕他运道好。
沈槐安起初还有些不踏实,偷偷遣了人去他故地寻摸底细,还真摸到点儿东西,这才放下心来。
后来这人擅自做主给皇帝灌了猛药催醒,三言两句又把这事落到不能言语的太后身上,他就明白了,这人也是一个疯子。
舍得一身剐,敢拉皇帝下马。
说得就是他们这样的人。
张全干爹鼎力推举沈槐安调去御前,不仅是因他写得一手好字,而是他能模仿见过的字,笔触、力道,甚至是一些微小的个人习惯,他都能丝毫不差地复制下来。
竹刻花鸟纹狼毫笔搁在砚台上,沈槐安愣愣望着,咽了口唾沫,这事成也就罢了,若是不成……自己和何家都不得善终了。
原先几乎是他一力催成如今局面,他没意见也无所谓,可何家千不该、万不该试图抢走他三娘。
这是要是成了,何家也算有个把柄落他手里,想必是不敢再越过鹤华替她做主了。
“陈一。”
“大人。”
沈槐安当着他的面将案上的圣旨卷了起来,放进木盒,端着走到他面前,一字一顿地沉声道:“你,将这个亲手交给贵妃娘娘,告诉她,本官会带着锦衣卫围了何府抢人。”
路给她铺好了,刀子也磨利了,何家也总得粘上血,跟他绑一条船上才是。
陈一愣了瞬,心一横点点头接过木盒,“小的明白。”
初冬时节,万里荒寒,连夕阳都变成一种空虚而苍凉的灰白色。
贵妃接过木盒,展开圣旨一看,顿时瞳孔骤缩,短促而痉挛地喘了口气。
她不是没想过让皇帝变成先帝,只是她的预想是慢慢来,皇帝现在身子已经跟个四面漏风的破茅草屋似的,他不敢也不能立马料理何家了,再者五皇子还没记在她名下。
太仓促了。
“大人还说,他会带着锦衣卫去何府抢人。”陈一顿了顿,接着道:“想必这会儿已经到了。”
疯子!
贵妃猛地坐起身来从偏榻上下来,路过跪着的陈一时没忍住踹了他一脚。
下作东西,自己找死还想拖上她!可偏偏,她只能按着他预设的路子才能有条活路。
贵妃被春兰扶着,急匆匆地往外走着,临近宫门她脚步一顿,深呼一口气,声音因为愤怒和焦急在打颤,“春兰,你去寻新任总管,就说……”
“此事当真?!”新任总管大睁着双眼,眼中因为激动崩出了血丝。
“当真。”春兰轻柔地笑道:“娘娘也是逼不得已,您知道那位……”她指指天,苦笑着接着道:“不是个好相与。”
新任总管低头揉了揉眼睛,吐了口气,自己父亲不过出了点差错,一个班子的人都折里面了,一个铜板没捞着不说,还得赔班子里的余寡幼孤。
娘受不了这个打击投了井,自己变卖了家产,回乡归置了两亩薄田。
讨了个媳妇儿,生了个儿,眼见日子好起来了,又碰上决堤这事儿。
“我怎么知道你说得真假?”他咬着牙,哽咽道:“你们要我卖命,总得让我确认一眼吧。”
“您瞧,这是不是您那儿子身上的东西。”春兰手心一翻,亮出个长命锁来。
铜锁,甚至做工粗糙至极。
新任总管却如遭雷击,上前抢夺道:“给我!”
这是他儿子百日时,他亲手做的!
春兰一个转身躲过,将铜锁收入怀中,叹了口气道:“真真是可怜极了的一对母子,在荆州寻着他们时,那孩子都快被烧熟了似的烫手,当娘的瘦的不成样子,只得抱一块儿哭呢。”
“总管您放心,他们娘俩现下都好着的,娘娘心慈,给他们置办了宅院丫鬟,还有间铺子。只是我们娘娘最近碰上了麻烦事儿,也不知道以后能不能顾及得到……”
新任总管脸色惨白,动也动不动地站在那儿,他以为他妻儿都死了,当时是眼见着洪水将他们卷走的……
早知道他就多寻几日了,荆州啊,只差一两日的路程。
“说罢。”他踉跄着走到春兰面前,“娘娘想要我做什么。”
第102章 初雪
朕即位六年矣,海清河晏,天下太平。民心向之,万邦咸服。吏治清明,君臣善睦。德可比先,功盼后人。五皇子睿人品贵重,甚肖朕躬,坚刚不可夺其志,巨惑不能动其心,立以新君。贵妃何氏陶翕辟之和,生庆善之族,谨以顺承,阴教惟穆;勤乃辅佐,王化所经。诸皇子当戮力同心,共戴新君。重臣工当悉心辅弼,同扶社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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