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说你对他一见钟情
哪怕都已这般了解,他依然没能弄明白,他喜欢的究竟是台上那一个又一个身世坎坷,风姿绰约,妩媚多情的脸谱,还是脱下戏服后,那个背着血海深仇,总是独来独往,算不上好人,也坏不到哪儿去的连少卿。
但有一点,他能够肯定,若非太子逼迫,莲儿绝不会死。他已过惯了燕都踏实安稳的生活,找到了自己喜欢做的事情,这样的人是不会轻而易举舍弃生命的。
一个不想死的人,为何非要逼他去死呢?就因为那人是燕国的储君,手握滔天的权势?
他只是一个卑贱的商人,很多话不该说,很多闲事管不得,可他并不认为这是一桩闲事,他是这个国家的臣民,是她的一份子,如今的东宫之主总有一天也会成为他,他的父母,亲人,朋友,甚至未来的妻子孩子拥戴顺从的君王,可那人尚在储君的位子上,就这般冷酷无情,草菅人命,如何还能期待他做了皇帝以后,会心忧天下,爱民如子?
所以,他要把真相说出来,不单是要为莲儿讨个公道,更要世人看见幕后主使的险恶用心。
“公子所料不差,齐家货栈派出的人已叫我等悉数拦下,一经审问,果然是要往北山皇陵寻六殿下。”
“继续盯着,这件事在解决之前,我不希望传到殿下耳中去。”
“是,公子。”
裴正寰坐在书案后,望着被小奴推着来到书房的孩儿,裴氏历代主政,他也乐见家中男儿心系庙堂,自三儿病愈便常来书房听他与大郎讲论政事,他有心考校儿子,便放下书卷开口问道,“熙儿,依你之见,淮安王遇刺一事该如何处置?”
裴景熙笑说,“如何处置不是父亲和大哥的事情么,朝堂之事,景熙哪里懂得?”
“同你爹还遮遮掩掩,说。”
“父亲要做的本不多,安抚好陈国那位王爷即是,旁的还有哪般忧虑,需要孩儿分担?”
裴正寰欣慰点头,欢喜三儿心思通透,“我儿以为,那姓齐的商人所说是真是假?”
裴景熙沉默一瞬,“我记得日前父亲曾与兄长谈起,淮安王进京之初,陛下曾几番巡视军器监,又单独召见兵部王尚书,此间种种迹象,无一不是雄心复燃之兆,陛下既有此心,有人逢迎圣意,也是在所难免,况且若陛下果真有心开疆拓土问鼎天下,无论结果如何,这之中谁会是最大的受益者,父亲应该比我更清楚。”
“那我儿的意思是,行刺淮安王,并非君王授意,而是有人自作主张?”
“陛下若当真有心挑起战端,杀一个淮安王,何须如此大费周章?正是因为那人也猜不透君王的心意,所以才找来这样一个对陈国王室怀有夙仇的刺客,若陛下果然有心为此事,事成自然是功劳一件,若陛下无心为此,也可将事情悉数推到那复仇的刺客身上。”
裴正寰急急追问,“我儿且再说一说,陛下究竟是有心为此,还是无心?”
“有心,无力。”座中人轻叹一声,“若我未记错,父亲曾说,蜀人献上的那颗木还丹,令陛下返老还童二十年,原本知天命的君王,忽而又回到年富力强之际,此刻重拾壮志,无可厚非,只不过曾经与陛下志同道合,肯为那些雄心壮志赴汤蹈火的老臣,未必还有这个心气,信任的臣子个个老去,能用的臣子却多不信任,陛下并不糊涂,这种时刻轻率而为,那是拿江山帝位,祖宗社稷开玩笑。”
裴正寰又是欣喜,又是惋惜,“我儿入朝,当远胜乃父。”
裴景熙并未将父亲夸奖儿子的话放在心上,尽管他觉得父亲应当能够想到,却还是出声提醒了一句,“父亲还是早做准备,淮安王好打发,但宫中恐怕一场风波难免。”
裴老爷摆手,“不打紧,陛下的立场,便是我裴家的立场。”
裴公子暂时还干涉不了裴家的立场,他只是有点犯难,父亲的印信上回放在哪儿来着?
第62章 说你对他一见钟情
慕容臻自君王寝殿内走出来的时候,就知道这游戏已经越来越好玩了,这一局,他认栽。
他在含光殿外的小径上顿住脚,远远望见母妃迈着焦急的细步匆匆赶来,不待他开口问安,一记响亮的耳光已重重落在他脸上。
“你究竟对你父皇说了些什么!”
他慢慢扭正被人一巴掌打歪的头脸,舔干牙床内渗出的血珠,若无其事冲母亲咧嘴一笑,“儿臣说得多了,不知母妃问的是哪一句?”
严氏脸色铁青地注视着这个邪佞乖张,不可理喻的儿子,“我已对你说过多少遍,只要你乖乖听话,一切都是你的,你却一而再再而三地挑战我的耐心。”
慕容臻轻轻挑了一下眉头,“我的?”他问罢犹不过瘾,甚至还倾了倾身子,轻声在母亲耳畔多说了一句,“我这个野种的么?”
严氏那张高贵美丽的面孔刷得结上一层冷霜,“你简直疯了。”
他当着母亲的面,漫不经心的嗤笑一声,“即便是我疯了,也会牢牢记住母亲的告诫,我可不想和你们一起死。”
严氏立在原地,目光冰冷地望着少子大步离去的身影。
悄无声息出现在身旁的暗卫上前低声禀告,“据我等调查,指使那戏子行刺淮安王的,应当不是七殿下。”
“臻儿不知对皇帝说了些什么,他已经开始清查含光殿内的宫人了,近来都谨慎一些,通知家主,过几日我会请旨去白云庵上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