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章
只是,这几日并没有看到钟译和。
汤成玉:“钟大人去民间走访神医了,我们不能大张旗鼓地让太医问诊,只能出此下策,其他的他也没有说。”
路君年思索良久,说:“明日开始,我教你太子说话的语气,和常用的语气词,以及走路的姿势,常有的行为举动和饮食习惯,除此之外,你还要学一些基础的文学知识和与人辩驳的话术。”
新年将至,如果谢砚没办法在过年时候醒来,那么年会上的太傅考学只能由汤成玉顶上,为了避免让人看出端倪,汤成玉必须在一个多月的时间内速学这些。
路君年原以为汤成玉会有些异议,毕竟这对他来说是个不小的难题,没想到对方没有任何意见地应下了。
倒是让他有点欣慰,不过也由不得汤成玉拒绝。
当夜,路君年就宿在了东宫主殿,而汤成玉为了方便面见突然到访东宫的人,也睡在了主殿,就在书房旁边的一间小室内支了张床。
路君年屏退了宫人,缓步往谢砚所在的密室走去。
谢砚刚刚上完药,宫人给他喂了点能流进腹中的汤食和水,让他的面色看起来稍好一点,但仍旧惨白。
路君年脱了外衣中衣,穿着轻薄的里衣上了谢砚的床,跟谢砚肩比着肩,清凉的手慢慢抚上更为冰冷的手,十指相扣。
“小砚,你得快点醒过来。”路君年轻声道,头抵着谢砚的肩膀,沉沉睡去。
梦里并不安稳,路君年总忆起从前,他如上一世般长大,从夜林泽的山谷上摔下去,摔断了腿坐在木轮椅上,然后在皇帝的四十诞辰上遇到谢砚。
梦境中的谢砚不像上一世那样替他解围,也不像这一世好相处,他嗜血又暴戾,在宴会上提着刀将周身不合他意的人都砍伤了个遍,而台上的皇帝惊慌地看着台下的一切,根本不敢出声阻止谢砚。
路君年坐在他的对面,手中的酒杯都拿不稳。
谢砚脸上的神情非常陌生,还沾着未干的血迹,一双眼睛通红,眼瞳又很黑,一一扫过众人,最后落在路君年身上,嘴角勾起残酷的笑容,大步朝他走来。
路君年害怕谢砚那样的表情,他浑身发抖,却根本站不起来,眼睁睁看着谢砚提着刀刺入他的胸腔。
痛苦并没有传来,路君年低头一看,刀锋穿过了他的身体,很快身后响起路恒的惨叫声,他猛然回头,发现路恒倒在了血泊中,胸口上是一个很大的刀口,鲜血还在汩汩往外冒。
那一刀并不是朝着他而来,而是朝着路恒!
路君年猛然意识到这一点,站起身来冲向谢砚,想要质问他为何这么做,却径直穿过了谢砚的身体,跌在地上。
他低头一看,根本看不到自己的身体,他并不存在于这世间。
脑中一片混沌,路君年坐在地上,看着谢砚将他父亲杀害而无能为力,心口的钝痛再次让他无声地流泪。
直至眼泪沾湿了鬓角,路君年才回神,迷蒙地睁开了双眼,陌生的床帏顶出现在他眼前,而他的周围,也不是宴会大殿,而是东宫主殿。
他的手还攥着不属于自己的那只手,路君年动了动,偏过头,看到了谢砚的侧颜,还是如之前入睡前一样,没有动过。
他做噩梦了,梦到谢砚杀人,成了暴君。
路君年躺着缓了好一会儿神,才擦干净眼角坐起身来,看着谢砚的脸发愣。
如果这个世界没有他,谢砚会是什么样的?
八岁被人诬陷杀了自己的皇姐,十三岁差点被人暗杀,从而秘密建了一支兵队,十四岁在夜林泽被人伏击,逃回京城,秋猎会被谢明凰和谢棱渊暗算受伤,又被周若扬背叛,第二年的春日宴被世宁公主算计,从皇狮园的地窖中爬出来。
也许他那时候没有能力对抗这些觊觎他太子位的兄弟姐妹,只能忍气吞声地蛰伏,十五岁也许会为了巩固自己的势力而与有权有势的洛家结亲,洛文仲可能是他的太子妃。
他可能还是会去唐石山弄掉阮妃的孩子,但不会去胡泉城,也就不会身陷险境如今还躺在床上昏迷不醒。
在皇帝四十诞辰上,如果他势力足够,会不会像梦境中那样残害不同己见的朝官,逼宫夺位?还是如约在二十岁前往边境立战功,回来后顺利继承皇位?
路君年思绪飘远,又慢慢地收回,最后再次定格在谢砚的脸上。
他俯下身,双手覆在谢砚两边的脸颊,额头抵着谢砚的额头,将自己身上的热量传递到对方身上,总算捂热了那一张脸,一呼一吸间混杂着难闻的药味和谢砚身上的金丝檀木香味。
“如果你敢伤害我的家人,”路君年重新坐起身,用手指轻掐着谢砚的耳垂,想说一些狠话,但思考了很久,都想不到有什么能够威胁到谢砚的东西。
何况他也不想真的伤害到谢砚,如果真的到了梦中那一步,他会不忍心。
“我就不要你了。”路君年最后说。
轻飘飘的话语,原本也没什么分量,谁离了谁活不了?
路君年也是想不到其他威胁的话,才随口说出的,说完就爬到了床边,穿衣系带。
而在他身后,他之前牵了一晚的谢砚的手,手指轻微地动了动,往他所在的方向伸了一下,又很快没有了动作。
第123章
从那日开始,汤成玉过上了夙兴夜寐、犹如地狱般的日子,每天被路君年规训宫中礼仪,学习一本又一本晦涩难懂的书籍,第一天学完的知识,路君年第二日便抽查他背诵,背不出来就要打手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