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
在唐石山的时候,阮妃似乎并不知道谢砚会过去,而从今晚皇帝轻易就息事宁人的态度来看,他多少知道些后宫里争风吃醋互相陷害的龌龊事,既然知道阮妃在唐石山,又怎么可能同意谢砚去唐石山伤害他的子嗣呢?
只有一种可能,谢砚是背着皇帝偷偷去的唐石山,只不过找了个说辞骗他。
“你都猜到了。”汤成玉百口莫辩,“你太聪明,在朱雀街跟你接触过后,我当时就跟太子说过,我怕你察觉出来。”
“假扮太子是重大秘辛,少一个人知道就多一份安全,即便后来他非常相信我了,也没告诉我你的身份,我能理解,这是储君该有的危机意识。”路君年垂眸淡淡道,“你怕我看穿你,所以将我拒之门外。”
毕竟汤成玉也已经在路府生活很长一段时间了,路君年对他很熟悉。
“抱歉。”汤成玉低声道。
路君年:“你也是铃夜?”
汤成玉点了点头,随后解开衣物,露出了左肩上烙印的铃夜标志。
路君年手指抵在太阳穴轻轻地按揉,问:“那么,你所说的气运一事,到底是真是假?”
第122章
“气运一事,是为了骗过你,让你信服才说的,”汤成玉惭愧道,“我没想到你真的会相信。”
路君年低头苍凉地笑了一声,说:“看来我还真是好骗。”
怪他一直满腔善意看待他人,才一次又一次心灰意冷。
他竟然对汤成玉说的话信以为真,还以为自己做了一件好事,却正中人下怀。
“我怕你看穿,所以尽量少说话,也一直用坐着、躺着的姿势见你,一弥补身高上的不足,可为何你还是第一眼就认出,我不是真的太子?”汤成玉问。
从路君年进入主殿见到他没有下跪开始,汤成玉就知道,对方已经识破了他的伪装,但他不知道为什么,明明那是他伪装成谢砚后跟路君年第一次见面。
他需要询问缘由,然后不断精进他的伪装手法。
“气质,和眼神。”路君年说,“声音会随着环境发生改变,但一个人与生俱来的气质是旁人无法模拟的。太子桀骜不驯,不会佝偻着背弓着肩,那是一种防御的姿态,表达了做出这个动作之人的畏惧和信心不足,也是对上位者的臣服。”
谢砚走路时都是昂首挺胸,脚下生风的,脸上挂着自信的笑容,整个人自带让人瞩目的气场,而不会像汤成玉一样,沦为与常人无异的背景板。
路君年:“太子若是坐着,必然仰靠在椅背上,手撑在一边,一般是右边,跟同辈说话,右手或是撑着脑袋,或是手里把玩着东西,若是跟长辈说话,那右手便搭在扶木上,而不会身体前倾,椅子只坐一半。”
汤成玉回想起不久前跟路君年在大殿内见面时的场景,确实如路君年所说,他就是前倾着身子坐着。
路君年又说:“太子若是躺着,也不会安安分分地躺,或是弓起一条腿仰躺着,或是晃着一条腿侧躺着,如果不把他的腿压着,他便总要把被褥拱起一个高度来。”
这是路君年跟谢砚同睡了那么多晚上,观察出的规律。
“就算生了病卧倒在床上,只要他醒着,周围有熟悉的人在,总要调侃人几句,直到周围有人交谈的声音才罢休。”
路君年猜测,这应该跟谢砚从小在宫内的处境有关,谢砚有时候像个刺猬一样喜欢用言语伤人,但又很害怕孤独。
谢砚第一次邀路君年去月香阁,表面上看像是无理取闹地让他剥栗子,实际上更像是在身上每一根刺上都扎上了栗子,然后才过来找他。
想象到那样的画面,路君年不由得勾起了唇角,随后想到现在躺在密室内一动不动的谢砚,笑容又很快消失,双眼又暗淡下来。
“原来如此。”汤成玉恍然大悟,又问起眼神有何不同。
路君年答:“眼神能够透露人的情感,也是性情表达的一种方式。位高的人、有理的人,往往直望向人眼底,而自认身份卑微或是不占理的人,往往不敢与人对视。太子面对谁都是一副自己有理的样子,不会不敢直视我的双眼,也不会眼中带有畏惧、瑟缩的情绪。”
因为谢砚足够高,所以向来是微抬起下巴仰着头往下看人,带着点轻蔑傲慢,那是旧居上位者自然而然养成的习惯,而不会像汤成玉一样,头向下低着,又抬起眼睛往上看人,眼巴巴让人觉得可怜,以讨好旁人。
汤成玉听路君年说完,有一种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的感觉,双眼冒着光,崇拜地看着路君年。
“路侍读观察得真仔细。”汤成玉说。
路君年脸上却没有什么表情,淡淡道:“只是跟太子相处久了发现的,今日|你我二人的谈话,出了这宫殿,就别再跟旁人说起。”
汤成玉很快地点了点头。
“太子不知何时才能醒,他受伤的事不能被宫里其他人知道。宫里熟悉太子的人很多,时间久了难免起疑,你好好琢磨我说的话,勤加练习,最好声音也伪装一下。”
咳疾这样的托词只能瞒人一阵子,总有一天会瞒不下去。
汤成玉应下,又问起路君年要如何安排接下来的事。
“钟译和怎么跟你说的?”路君年问,钟译和一定知道汤成玉伪装成谢砚这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