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乱象15
借此同昌乐侯府重修于好?
赵献刚沐浴更衣,冲着探进殿内的日光懒散坐着,任由身后的内侍给他擦头发。泡过水的粉白指尖捏着折子一角细细摩挲。少顷就收回方才的猜测。
定安侯祖上有从龙之功,如今荫及子孙的勋爵都是战场上打出来的。世人虽然喜欢将两侯府并称,实则二者势力并不那么平齐。
祖宗虽死,荣光还照着后代。定安侯势力较大,根本无需也不屑于去讨好他人,哪怕是昌乐侯,更不会以害死嫡子的代价。
落雨那日,景中良来的莫名,似乎是猜到了什么……
想到这,被伺候的舒服,要昏昏欲睡的赵献倏地睁开双眸起身,眼睛里一片清明。
他动作突然,伺候擦发的小内侍没个防备,无心扯下几根头发,吓的哆哆嗦嗦跪在地上求饶。
然而赵献此刻哪还想得起其他事,也没察觉到疼,只摒退了内侍又把福安喊过来交代。
“高远呢?把他叫来。”
神龙卫一般无事,来的都是能忙活多日的麻烦事。比如现下这两件。
高远认真听小皇帝说了半天,算是明白了自己要做什么。
查王世昌和定安侯的资产。一个铺子都不能放过的那种。什么同昌乐侯府交集最多,来银子最多就着重查哪个。
很麻烦,但得尽心尽力办好。
自觉有了方向,赵献得了少有的安稳,气定神闲的等神龙卫有消息的那日。
就是这安稳太短了些,短到他还没来得及享受就又出了一茬事。
春闱愈发临近,主考官和副考官都还争夺不下。不是缺乏能胜任的人,是朝中各派都想安排自己的人去。吵的最激烈的就是保皇党和顾党。
事情发生这日大清早,贺牗和同僚穿着官服在禁门外候着准备常朝。等盛鸿祯打着写有名姓的灯笼下马时,他盯着这人慢慢走向队伍前的背景,还觉得挂在那人革带后垂着晃悠的金鱼袋惹的人想去扯上一番。
三声鼓后,众人由着盛鸿祯带领进宣政殿。
小皇帝一身绛红圆领绣盘龙,看起来气色心情都不错。刚坐下来,屁股还没把椅子捂热,就有朝臣出列劝言。
“春闱紧迫,还请陛下对考官人选早做定夺!”
贺牗早起的困倦一扫而光,默默看这人要放什么屁。
那人看着面生,想必刚够格进宣政殿里议政。上下牙齿一磕碰说的就是私心满满的话。
“臣认为张轶大人可担此任。”
这话听着实在滑稽,贺牗没忍住“噗嗤”笑出声,又立即憋回去。
张轶是个什么人物?顾侯爷正妻的亲弟弟。合着绕来绕去还是顾党。
殿内本就容不得喧哗,猝不及防的笑十分清晰的落在每个人耳朵里。方才进言的人铁青着脸寻着声儿望过来。
贺牗板着脸,跟着巡视略愠怒低语,“还望各位大人莫要御前失仪。”
御史台有监督众臣的责任,抓到什么错处都可能参上一本。是以当官的每次面圣都要谨慎再谨慎。
他装的煞有其事,当真把那人唬了过去,还受了对方感激的眼神。
坐在龙椅上看的一清二楚的赵献:“……”
考官人选这个不愉快的话题已经争论了太久,小皇帝已然不耐,开口就带着烦躁。
“主考官定盛相,副考官再商榷。”
竟是理都没理会什劳子的张轶。
又有一人跳出来言辞激烈劝诫,“陛下,盛相事务繁多,已是奔走劳累,还请陛下三思!”
同样的借口被搬到了同样的朝堂上。
话音刚落,站在贺牗身侧的一位朱服文官横眉不客气道:“盛相不合适,难道你们犄角疙瘩里扒出来的张轶就合适么?”
“张轶大人年轻有为,在文坛已是小有名气,怎担不得?”
贺牗离的近,一个脑袋被吵的两个大。但是看的乐呵。为盛鸿祯说话的正是他御史台的人,吵架还没输过。
果然,只听得他冷笑嘲讽,“哼,快四十岁也好意思说年轻有为?就连文坛上的名气估摸着都是你们大言不惭。张轶与你们同流合污是小不要脸,你这个五十岁才站在延和殿里的就是老不要脸。”
短短两句话骂了他们为张轶镀的金,还讽刺了这人五十岁才混到这地步。嘴上的软刀子扎的毫不留情。
与他争论的是工部的李保,他气的脸色通红,胡子要吹上天,颤着手指着骂他的谢长松,老半天才说出话来。
“你,你……,你粗鄙!”
初时谏言的人把笏板别在革带上,撸起袖子大喊,“谢长松,你别血口喷人!”
应是在队伍里骂的不爽快。谢长松也卷了袖子往那人面前一站,嘴皮子张张合合又是一通话。
“看家的狗都没你们卖力。禽兽穿着人衣裳还是禽兽,倒不如脱了给张轶那张脸遮上,反正也无颜见人。盛相才学名声家喻户晓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看自己落榜呢。”
旁观的人都默默感叹。
不愧是御史台的人,白刀子进红刀子出。冷不丁的就戳了人心窝子。
朝堂上谁都知道,和谢长松对骂的方载文考了五次才中的进士。原本和盛鸿祯同样的年龄,然而待他初入官场,前者已经是宰相了。
被逼得急了,方载文眼睛瞪的厉害,喷着口水道:“呸!我叫你叽叽喳喳的喷粪,明早定要烂嘴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