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乱象16
骂的激烈了就少不得推搡。二人贴的近,身形上又不差多少,一来一回,别在革带上的笏板歪斜着掉在地上一声闷响。延和殿内突然静的令人心慌。
谢长松和方载文都停了嘴,不约而同的盯着地上的笏板看了片刻,渐渐的脸色紧绷。
“要我说……”
不知哪位同僚在诡异的气氛里硬着头皮开口。还没说完就被朝堂里的阵仗吓了一跳。
笏板被方载文捡了起来,照着谢长松的脑袋就打下去。
“我,我打死你个老不死的。”
谢长松哪里是肯吃亏的人物,毫不犹豫的抽出自己笏板还手,“嘿,今个我就治治你们顾党的无赖嘴脸!”
二人眨眼就扭打成一团,朱色的官服分不清谁对谁,只能看到时不时扬起又落下的笏板。
工部的李保老命一横也上前,“谢长松,你别欺人太甚!”
二打一,谢长松很快落下阵来,被压在地上,官服的衣领都扯开来。
原本冷眼旁观的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默契的加入混战打的乱七八糟。
“打死你个顾党。”
“小鳖孙,谁怕谁!”
“你才是顾党,你全家都是顾党。”
除了一旁淌冷汗的武官,延和殿里的各位文臣都没能幸免。扯头发,拉官帽,压在地上拳脚相加的都有。
贺牗被挤在中间,耳朵里嗡嗡的像有一群蜜蜂吵嚷。他眼看着盛鸿祯被人扯掉了乌纱帽,只得忍着被一拳捶到的老腰费劲的往那里挤。
“明湛。”
人群嘈杂,他的声音被淹没在互喷口水中。这些个文臣别看表面斯斯文文的,实则都是一群狼,打红眼了甮管你是谁,抓着就打。
好容易扒开几个人走到一半,贺牗还没来得及够的着盛鸿祯衣袖,后脑勺就冷不丁的被挨了一下。
这一下着实不轻,声响儿让人听了都暗道“好头”。
贺牗心里止不住骂人,捂着后脑勺疼的直皱眉。
他娘的,谁还带的铁笏板!
贺牗很快疼也感觉不到了,因为晕过去只是一瞬间的事。
打的正酣的众人只听“咕咚”声闷响,撕扯的人群傻眼了,也不打了。他们自觉分成两拨慢慢后退。晕过去的贺牗头一歪,就那么大大方方,四仰八叉的躺在中间。
虽然朝堂上打架已经不是第一次,但把人打晕了的还真是第一次。这倒叫其他人颇为手足无措。
盛鸿祯扫了眼躺尸的贺牗,捡起地上的乌纱帽重新戴上。
文臣重新归队站好。
赵献看人都消停了,才冷冷道:“打啊?继续打啊。”
“……”
纵观每个人,不是脸上青紫,就是官服被扯烂,要么头发松散的如同街上乞丐。到了最后,仪表最好的反而是晕过去的贺牗,官帽都没掉。
小皇帝发起火来也是骇人,虽没有完全掌权,毕竟是龙子龙孙。
他负手起身来回踱步,“满朝朱紫清贵,竟如市井泼皮扭打,要不要朕再让史官都一一记下来?”
打的时候不觉得,现在反而莫名羞愧。谢长松等人都消了声挨骂。
然而赵献不打算就那么容易放过他们,连连讽笑,“朕赏你们一面铜镜,回家好好照照自己。”
挨了骂,文臣们各个都如鹌鹑缩着脑袋。
福安看主子委实气狠了,端了茶伺候着用了。
润了润嗓子,瞥眼看到贺牗,赵献的火气又上来了。
“不把人扶起来等着朕去扶吗!”
小皇帝说的是反话,站在朝堂上的人也不是傻子。顾不得收拾自己的仪容,当即七手八脚的把人扶起来。自有内侍接手,将人抬到别处安置。
好好的常朝演变成劳累太医院。等把完脉,确认人没事后,众人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打晕了和打死了可就不是一个概念了。
“今日不定下考官人选不散朝。”
赵献平静道,生怕下面的臣子不会打起来似得。
要知道,常朝起的早,朝廷也不提供吃食,只有酒水。顶多管个暖身子,填五脏庙不可能。眼下快到了晌午,多半的人肚子早就抗议了。若是午饭也赶不上,真的是要饿个半死。
前有朝堂打架,后有午饭吊着。再就是小皇帝动了怒,再怎么想把主考官和副考官都据为己有都不可能了。
思前想后,两边都默契的各退一步。
主考官定的大学士邵濯,副考官则是张轶。
大学士邵濯虽然不是保皇党,但也不是顾党,向来只认才学,不偏不倚。而张轶是顾党,却真如谢长松骂的那样,绣花枕头罢了。
只有一点,邵老是谢长松的老师。
当年谢长松能够进士及第,只因他向邵老行卷得了青眼。做官后二人自然是师生。
下了朝,谢长松先去街市上孙家那里买了壶米酒,才往老师宅邸去。
可怜邵濯七十有余,耳朵都不太灵光了,还要被拎回去干活。
谢长松同他说起今日常朝打架,贺牗被打晕之事。
“老师,贺牗在朝堂上被打晕了。”
老师听了,半晌才有个回应,“谁被打晕了?”
谢长松只得凑近了喊道:“贺牗被人打晕了。”
但他低估了老师的耳聋。
“贺牗把人打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