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4章 Case10.目标:zero(23)384
工藤一家从此离开日本。
多年后降谷零与工藤新一在加州的墓前再会,褪去了青年的张扬与稚气,他变得越来越像自己的小说家父亲工藤优作。犯罪现场出生入死的经历锤炼了他处变不惊的神态,身形与年少相比,却更多了一番矫健与沉稳。
降谷零注意到,工藤新一的右手中指上多了一枚老茧,而那是长期伏案所带来的。
工藤新一说:“坠毁前的五分钟,他给了我一个电话。”
其实本该接到这通电话的人是降谷零,可他却困在一场冗长而枯燥的会议里无法脱身。等他匆匆离开信号的屏蔽范围,看到来电记录时已经晚了,回拨的另一头只剩永恒的忙音。
想必是发现自己的电话打不通,这个倒霉的FBI才会转而去找工藤——离开日本前降谷零曾经说过,希望从此不要再见。
没想到他们真的就没有再见过,他甚至错过了对方最后的只言片语。
说到这里,工藤新一忽然噤声,眼前的金发男人明明神色如常,却给了他一种摇摇欲坠的错觉。
足足用了二十秒,降谷零才克制住那种目眩神迷的颠倒感。他竭力调整表情,让自己看起来不要那么狰狞,再挪移面部肌肉,以期能露出一个完美的笑。
这是他卧底时保命的本事,却在时光流逝中慢慢锈蚀了。
降谷零用一种闲谈的轻松语气说:“哦,那他在电话里说了什么?”
“一些……遗言,”工藤新一睨着他的神色,小心翼翼地继续道,“我看过他的遗书,上面都已经写过了。”
降谷零又想嘲笑这个FBI了。
最后的五分钟,赤井秀一浪费时间,还是只说了重复的话。难道他已经枯燥至此,都没有其他的想要转达吗?
“有的,”工藤新一说,“他托我转告你一声,对不起。”
“——还有,不要再熬夜了。”
这句话跨越时空,仿佛有熟悉的低沉嗓音响在耳畔。降谷零的表情瞬间僵住。
其实熬夜以后,本该跟随着更多嘱托。可急剧的俯冲下降,机身与气流的摩擦,让他们像燃烧的导弹般直扑地表而去。骇人的火光淹没一切,爆炸与高温产生的电离让信号彻底断联,来不及再出口一个单词,剩下的话语便隐没在一片沙沙的寂静里。
普通的人体大概能接受5G的重力加速度,美军最训练优良的飞行员也只能承受9G。可在飞机坠毁前,瞬时的加速度甚至能高达上百G,没人知道赤井秀一为什么还能够保持清醒。
“我知道。”降谷零慢慢说。
他不知道自己是如何维持住僵硬的表情的,只听见自己的声音斩钉截铁,“……我还是很讨厌他。”
就像十几年前,组织还未覆灭的时候那样。
他与赤井秀一之间的夙怨有一箩筐,三天两夜也数不完。即使后来站在同一立场,两人间也很难气氛和平地说完一整段话,夹在中间的男孩顿时成了个跑腿的传声筒。小小的波洛咖啡厅里,安室透在吧台,赤井秀一在角落,柯南跑来跑去,正事的商量间夹杂着几句幼稚的斗嘴。
眼下的情景几乎一模一样,赤井秀一托男孩带话,理所当然地,自己也应该回怼过去。
于是降谷零对工藤新一这么说,托他把话带回去。
可是再也没听见的人了。
工藤新一瞬间理解了他的意图,了然地笑了笑,转眼看向墓碑。碧绿瞳孔的男人,遗照的神情依然锋锐,裹挟着一身刀锋出鞘的气场,屹立不动地凝望着墓园外的玉米地。
工藤新一说:“我想他知道。”
*
忙完赤井秀一的葬礼,降谷零飞回日本。生活陡然变成了一条单调的直线,家与单位的往返中,唯有工作贯穿始终。
案件、案件。案件层出不穷,好像全世界的人都找到了生活的目标,不是在杀人,就是在准备杀人的路上。
伏案中他抬起头,窗外是一片深黑的夜色,等到新一天的朝阳喷薄而起,恍惚间降谷零甚至会想:他真的活过吗?
他真的、鲜活过吗?
横平竖直的狭窄公寓,毫无人情味的空白装修让它像一个冷气四溢的冰箱。生活其中的降谷零是排在里面的生鲜,在四散的冷冻白雾里,一点点失去生命与活力。
那些翘课、打闹、恣意飞扬的岁月,就像是上世纪发生的事,记忆在时间的流逝里逐渐面目模糊,午夜梦回时,他发现自己居然记不清hiro的脸。
降谷零一瞬间惊醒了。
赤井秀一的嘱托有了效果,现在,至少他开始养生。
降谷零不再熬夜,他降低加班的频率,保温杯常年泡着枸杞。岁月和职场,将他打磨成和自己以前的上司千篇一律的模样,皱纹密布的、冰封的脸,和天塌下来也始终平淡的表情。万幸他还没一个发福的肚子,如果不是降谷零注重健身,可能离那一天的到来也不远了。
又过了几年,射杀毛利小五郎的凶手落网。
一颗走火的子弹,终结了“沉睡的小五郎”的传奇。凶手之所以流窜在外,是因为他们除了妃英理外还有许多人质,警方投鼠忌器,只能目睹他们逃之夭夭。
天罗地网的通缉绵延三年,几人终于在圣玛利亚大教堂附近的失业救济站被举报落网。这时警察已快要不记得这号人了,层出不穷的恶性案件对比下,死了个名侦探的绑架案显得是那样微不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