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旧缘18
听到碧山二字,况尹的眼睛忽然亮了,闪动起来像两颗星,“碧山?那鬼脸公子难道是碧山山君?”
东方既白一时摸不准他是什么意思,只轻点一下头,下一刻,胳膊却被况尹拽住,被他拖着朝门外走去,“那日我便觉得他衣着身段面熟,只是被那张脸所慑,所以没认出来,原来,他真的是碧山山君。”
况尹看起来激动万分,没留意到自己那件不听话的直裰又滑了下来,所以当他用力推开门,外面的喧嚣因这天字上房的开门声而突然消停,众人回头朝这边看时,便见到一幕后来几日在章台城的街头巷尾被聊烂了的情景:衣不蔽体的况家主君牵着一个美艳道姑从十六楼的上房里出来,两人身后,是一张凌乱的充满罪恶的大床。
***
沿着铺满白絮的山径朝上走时,东方既白还在琢磨况尹的转变是怎么回事,不过碍于她与他只是几面之缘,所以不好意思开口问。
今日阳光很盛,风却不燥,况尹爬了一小段山路,已经热出一身的汗来,于是在一株柳树下的石头上坐了,接过后面小厮递过来的两块手巾,一块自己擦了汗,另一块递给坐在旁边的东方既白。
他本来是要乘轿辇上山的,后来听东方讲他们碧山的人从来都是用走的,就连山君也不例外,所以便不好意思坐轿子,只带了四个小厮上山。
东方既白早已习惯了山路,没出什么汗,便只用手巾轻轻地沾了沾额头。况尹却热得厉害,擦了汗还不够,心急火燎地回头看了身后一眼,为首的那个小厮便像变戏法似的捧了件崭新的衫子过来。
“这件实在是不透气,”他有些不好意思地垂下眼睫笑,指了指旁边枝叶茂密的柳林,“我去换一件过来。”
说完便和小厮两个走进柳林,东方既白将头转到一边,片刻后,听到身后的脚步声,还以为况尹回来了,就转过身去。哪知是来送水另一个小厮,撞入她眼帘的却是况尹的不着寸缕的后背,肩阔且平,背薄腰细,被青嫩柳条遮了一半,愈发透出一股子刚脱离年少青葱的野蛮生长的气息。
前后都看过了,东方既白得出一个结论:况尹的身材很好。长相,在章台城的一众公子哥中,也称得上一句拔尖,可是,他为何到了这个年纪都未娶妻,甚至连通房妾室都没有?而他借宿十六楼,似乎也真的是醉翁之意不在酒,难道,这男人真有什么隐疾?
就如他自己所说的,他况尹有一个不可言说的......“短处”?
游思妄想着,目光便没有及时游走,况尹穿戴好转过身,和她的目光对了个正着。东方既白心头一悸,忙转过头,兀自忐忑着,不知况尹该怎么看待自己,会不会把她想成传奇故事中那些尼姑道婆,诱引男妇,伤风坏俗。或者,他觉得自己也和十六楼的姑娘一般,寻了由头接近他,实则,是想从他身上榨出些油水来。
正胡思乱想,况尹已重新在她身旁坐下,新衣上的甘松香钻进她的鼻子,清凛温和,很好闻。
“姑母总说我娇生惯养,很会给别人添麻烦,道长别介意。”他自嘲着,抬眉,笑得单纯且坦荡。
东方既白悬着的心定了下来:原来是滔天富贵,不仅能养出纨袴膏粱,也能养出白水鉴心,通俗点说,况尹就是养在金山上的一只小白兔,看似乖劣,实则心思纯良。所以东方既白方才那一瞥,在他那里也就是一瞥罢了,根本没在上面放多余的心思。
倒是她自个儿多心了......
东方既白想着便不觉自哂起来,况尹看到便问,“道长在笑什么?”
她连忙掩饰,敛起笑脸道,“主君是如何与我们山君结交的?”
“结交算不上,山君可是我的救命恩人......”况尹的声音戛然而止,身子遽然抖动一下,复而站起,冲前方高声道,“恩公。”
东方既白转过头,见如烟如云的柳絮中,不知何时多出一个人来,白衣银发,好似苍山翠柳中的一个影子。
阿申朝他们走来,脸却不是诡谲的死人面,像是被山花偷偷亲吻过,泛着温润的色泽。他看着况尹,眼波微动一下,“小公子竟已经长得这般高了。”
况尹欢欣不已,方想朝阿申走过去,东方既白却先他一步来到阿申身旁,对着他审视半晌,笑着小声道,“山君今日怎的把人皮面具戴上了?”
话音落,况尹已经跟了上来,对着阿申躬身作揖,连声道,“那日在竹林遇到恩公,竟然没将您认出来,实在是小生眼拙,山君莫要介怀。”
阿申冲他摆手,“怪不得公子,那日我一时心血来潮,便贴了张鬼面出去......嗯......游山,无怪公子认不出我来。”
贴鬼面,他也真敢说,东方既白在心里嘀咕。她知道阿申有时出行,为省去不便,会戴上人皮面具,不以真面目示人,现为了诓骗况尹,便借驴下坡,颠倒乾坤。
不过况尹也不是傻子,又追问一句,“山君游山,又为何要鞭打那荒冢白骨?”
阿申语滞,瞅着况尹看了半晌,却仍找不出半句为自己辩驳的话来,东方既白怕牵连到自己身上,在一旁讪笑道,“公子怕是看走眼了,哪里还能是骨头了,不过是裹了白絮的碎木屑子罢了。”
说完又局促一笑,眯起眼睛道,“这是我们山君的一点小爱好,抽......抽木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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