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魂附
况尹看见两人的窘态,便已然知道自己的问题越界了,遂不再探究,只笑道,“小生稀奇古怪的癖好一大堆,成日被长辈念叨。”
说完便再想与阿申攀谈叙旧,却被他截住话头,“况公子,听说贵府最近出了妖邪。”说完 未容况尹作答,他便从袖中捻出一只陶罐,在况尹面前一摇,“这老道说,他在你府上被一位小娘所害,死状凄惨,他虽无甚么大本领,但好歹也是出云观道首,在那妖邪面前,竟全无抵抗之力......”
“不是本道打不过,是她背后袭人,使了阴招。”陶罐中张天师的魂魄很是不忿,扯着嗓子为自己辩白,把况尹吓出一身冷汗,他可是亲眼看到张天师的尸身的,出云观的小道士们去给师傅收尸时搬来了棺材,跪在地上又铲又抠,足足用了半个时辰才把碎烂的尸身全装进去。
可这会子,那个已经死得透透的张天师却在说话,声音从阿申手里的陶罐中透出来,带着些许回音的嗡鸣,却正是张懋丞的声音,半分不假。
“他......”况尹指了指陶罐,朝后退出一步,笑意在嘴角落了又起,“这不会......不会是什么幻术把戏吧......”
话没落,张懋丞又尖声道,“柳雀杀了本道,再不除去,况家的血光是不会断的。”
第十三章 魂附
阿申见况尹面僵体僵,笑着轻斥张懋丞,“他小孩子家,你莫要吓坏他。”
张懋丞顿时噤了声,阿申遂朝方才况尹歇脚的大石一指,“况公子,坐下细聊。”
况尹还未从震惊中回过味儿来,东方既白于是引着他坐下,笑道,“公子莫急,有山君在,便没什么好怕的了。”
阿申听这话便嗔视她一眼,分明便是在说:我何时说过要帮你了。东方既白知道他在况尹面前不会对自己怎样,于是不卑不亢对望过去,贼胆包天地笑了一笑。
阿申咬紧后槽牙,转脸看向况尹,“敢问公子,那柳雀究竟是何来历?”
况尹回过神,刚要说话又被吸进口中的白絮呛住,剧烈咳嗽几声,后面站着的家丁便手忙脚乱递上一只杯盏,他就着喝了几口水,才拍着胸口道,“她是我表姨夫的妾室,殉葬死了半年有余,又回来了。”
阿申沉吟片刻,“你表姨夫为何而死,又葬于何处?”
“他是虞城人士,自然是葬在虞城,至于为何而死?”况尹自然听表姨提起过,不过时间地点却记得不那么清楚了,于是仰头思索片刻,方道,“我记得,他死于巷战,是被流寇斩杀的......”
阿申又问,“巷战发生于何处?”
“庐州府,岱湖南。”
话音落,平地忽然起了一阵轻风,柳条笼着春日轻烟,轻摇慢晃起来,惊动蛰伏在里面的雀鸟,发出一片叽喳的嘈杂声。
“庐州府,岱湖南,”阿申重复一遍,看着漫天柳絮出了一会子神,又道一遍,“庐州府,岱湖南。”
他双眸中缱绻碧玉般的绿意,清清冷冷,看不透,却令人想去探个分明。
东方既白盯住他的眼睛看了一会儿,忽觉得心头生发出些许难以言说的沧桑寂寥,恰这时,阿申也将眼睛转向了她,对视中,她却发觉他眸中没有自己的身影,他明明看着她,却又没有看她。
她不懂为什么,只觉心里乱糟糟的,烦闷得很,于是转回目光,捡了根树枝在地上乱画,心道:老鬼问这些做什么,莫非还有什么别的缘故?他今次又为何对况家的事如此上心?
正想着,见方才给况尹递杯盏的家丁已经走到了下方一处清潭旁,将杯盏浸在水中刷洗,绿潭碧波,映出那人的影子,悠悠晃晃,随波飘动。忽然他手一滑,杯盏便掉进潭水中,那是一只白釉尖足茶盏,御器厂只烧了两套,一套在贵妃宫中,一套就收在现在况家小厮托着的那只木匣中。
只不过那套茶具中的杯盏,现在已经遁入水里,不见踪影。
家丁手忙脚乱跳进潭里,东方既白还在想要不要下去帮他一把,他已经重新爬了上来,衣衫湿透,却咧嘴笑着,手中抓着那只茶盏。
况尹叫他上来换件衣服,那家丁“哎”了一声朝上走去,脚下拖着一条淡淡的水渍。阿申也因这动静回过神来,看了那家丁一眼后,他起身,摸摸额角,砸吧了一下嘴,“遇见故人,一时竟忘记今日下山是有要事要办,况公子,在下就此告辞。”
这话说得突兀,况尹一怔:明明上一刻,他还让自己坐下细谈,怎么刚聊了几句,便突然做出漠不关心的样子,说下山就要下山。不过他也不好说什么,毕竟阿申与这件事无半点干系,况且现在真凶身份已明,他此次来碧山的目的也算是达到了。
于是起身恭送,看阿申的背影在小径拐角处一闪,没入白茫茫的柳絮中。
东方既白也被阿申的举动弄得摸不着五六,脸上却忽的飘上几滴水珠儿,冰晶似的,凉得彻骨。
“荒唐东西,怎生好当着道长的面更衣。”况尹的声音从一旁传来,东方既白这才明白过来,是那跳进潭中的小厮在离自己不远处脱掉了衣衫,故以甩了几点水珠儿过来。
可是这水,未免也太凉了,不止凉,似乎还带着些许黏连,粘在脸上,便滑不下来。
东方既白发现了不对,心脏突地一跳,手摸上面颊,沾了满掌的腥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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