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以血为誓,刻尔作掌心痕
可是……
可是,他那么爱他啊。
赵应祾那么爱赵应禛,怎么舍得他有一点不快乐呢。他恨不得把所有东西都捧到赵应禛面前。只要他想,他可以再断一条腿,再折一只手臂,只要那颗心脏还在跳动,他便可以将它剜出来给他。
赵应禛想保天下太平,赵应祾就会爱这个天下,想尽一切为他杀敌到最后一口气。要是赵应禛突然想当皇帝了,赵应祾即使杀光所谓的同宗父子兄弟也会帮他扫清道路。
他什么都不怕,就怕有一天醒来赵应禛远去,他却没有任何办法找到他、追上他。
南南北北,东风如旧,留他一人徘徊。
虽然一句“阿奴”弄得两人俱是心神激荡,但偏偏又怕被对方看出来,面上不显,只当一切寻常,继续往练武场走去。
路过后院膳房时,路濯进去吩咐师弟往山下送暖炉,赵应禛就站在外面看着他。
青年著长衣过膝,身姿挺拔,和别人讲话是低垂眉眼,认真又疏离。
他的眉骨和鼻梁衔接处有一个好看的平面,像是平整又锋利的切口。赵应禛第一次见到他时就觉得面善,仿佛已经认识他好久了,乍然相见若百年重逢。正长在他喜欢惦念的样子上。
再往前走便能听见练功时“嘿哈”的吼叫声,在静默雪地里格外明显。
下雪自然阻挡不了大伙的热情,还更有一番滋味。落下的雪花又被挥舞的剑风卷起,漫天飞旋。
甄枫坐在木桩上看十几个师弟妹练习对打、指点动作,远远便瞧见路濯不知道领着谁正朝误尺道人那边走去。他跳下地赶过去凑个热闹。
傅春雪正和易思哲、向运指导弟子们剑法,抬眼第一瞬间就看到了路濯身旁高大的男人。不怒自威,庄王自有不同于常人的气势。
当年雁城告急,误尺道人带落风门前去相助,她也见过赵应禛几次。如今虽然已是五年过去,但当时少年将领之风却是如此令人印象深刻,傅春雪几乎是第一眼便认出他来。
那时还尚有热血稚气的年轻元帅已经完全褪去了不确定,沉淀下成熟稳重。只有眉间一点戾气,令人瞧一眼便不敢轻视,如此可靠,如此不可靠近。
碍着有其他人在场,误尺道人不知道他此行目的也不知他是否愿意暴露身份,和路濯对视一眼,见徒弟点头示意无妨,便和他们一起走到角落。她还没开口,倒是赵应禛先行礼,“晚辈唐突来访,实在叨扰。”
“庄王殿下太客气。”误尺道人回礼。向运两人一听,心下一惊,也跟着行礼。
赵应禛倒没拦他们,只在最后虚扶一下才道,“晚辈此行是以劝归义兄之名而来,道人不必惊慌。”
甄枫刚巧过来,听到他这句话愣了一瞬。他们向来知道路濯真实身份是九皇子赵应祾,也一直帮他藏着掖着去见庄王,只是没想到路濯居然又认了赵应禛做义兄。
这,这实在是有些荒唐的有趣。甄枫心想。天下第一新鲜事。
路濯再次介绍赵应禛,“祝与阆大哥。”
大家重新认识一番。
傅春雪:“贤侄不必拘束,有什么需要尽管开口。”
赵应禛应下,“多谢道人。”
又是一阵寒暄后几人才散开。
第31章 以血为誓,刻尔作掌心痕
甄枫憋了一会儿还是忍不住,问得倒是直接:“祝兄怎么突然想着来落风门?”
他们这几日听闻元洲蓟州还热闹着,庄王不跟着抄贼臣的家回去领大功臣的名号,反而一声不响地跑到他们这来,怎么能不让人好奇。
赵应禛:“劝归常在信中提起落风,我心向往已久。正巧得空,便来看看。”
路濯:“兄长什么时候想来都可以,濯日日盼着呢。”
哟。二师兄瞧一眼平日对什么东西都不见得有欲望的小师弟,如今这话说得倒是又快又顺溜。
他跟着附和一句:“祝兄到落风门来,自然好得很!”他以前也陪路濯去过几次军营,对赵应禛印象当然也好。何况他本人性格爽朗热情,没两下就又和“祝与阆”熟络起来。
三人走回方才甄枫坐的地方。
师弟妹们看似还在比划着招式,实则心思全部跑到这个突然出现的陌生人身上去了。见他腰间别一把宽剑,手掌很大,披着黑色大氅也遮不住的宽肩窄腰更称身材修长健壮,悠扬里,如树临风。
甄枫看众人悄悄往这边看,猛然想起什么似的一拍大腿,“祝兄可是使剑?”
赵应禛点头。
“那真是太好了!我和阿路皆是用刀,不好指导他们,还得烦请祝兄不吝赐教。”二师兄是真的没有客气。
“劝归的师兄弟便是阆的师兄弟。不麻烦。”赵应禛应了下来。
他是在知道路濯无父无母无血亲之人时把想做其兄长的念头告诉对方的。
他二人皆是浮世尘缕,心无可靠,他想照看他。从此他的都是他的,爱恨痛恶都分两半来受,不再两手一颗心空荡无人惦。
赵应禛永远记得结拜那日。
香烛烧得烈,他低头看路濯一字一字慢慢在金兰谱上写道“……在今日既神明对誓,愿他年当休戚相关。”
他们恭坐在神像前,路濯拿刀在手掌划开一道痕,鲜血慢慢往外溢,不快却止不住。就像那一瞬他望向他的眼睛,其中所有无法看懂的情绪如破裂的立体碎片要将他淹没窒息。男子握着刀尖悬浮在半空,把刀柄递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