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1章
“元伯父已然昏迷,无甚知觉。你当真不愿将一切都推到伯父的身上?”
“绝不。”
“元伯父绝不会在意。”
“我会在意……”
“你这甚至不是顶罪,你是故意将矛头引到自己身上。”
“是。”
“……谁都要保护,你的心太大了,怕是吞不下你拉来的苦头。”
“……无妨。”
“如此滔天民意,纵使是我也无法保护你。你真的想清楚了吗?”
“想清楚了。”
“我最后问一次,你真的决定要这样做了吗?”年轻的君王看着面前的少年,认认真真,一字一顿。
“我决定了。”少年答道,声音甚是平和,却又无比清晰。
这是保护他们唯一的方法。
第131章
两个太过年轻的年轻人都难以背负的震荡, 给李衎带来了无数的坏消息,却也一个再寻常不过的日子里,出乎意料地给他带来了独独一个的,却也绝无仅有的好消息。
好到了下头的人禀报上来, 他仍不敢相信, 刹那间想出了无数可能, 疑心是有人刻意假扮,又疑心自己只是在做梦。
在认定李赟已死之后, 出于某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念想, 向来理智的李衎最终也没有完全撤回前去寻找的人,仍旧遣了一部分人持续着徒劳的努力。
他自己也没有想到, 有朝一日, 这份徒劳的努力竟真的可以摘回那仅有一枚的金苹果。
在看到李赟的第一眼, 李衎便能够确定,这不可能是旁人假扮的。
他的哥哥, 他是绝不可能错认的。
然而,与朝思暮想的兄长重逢的喜悦甚至还没能维持一瞬, 便刹那间被冲天而蚀骨的愤怒所取代。
“这是……怎么回事……”李衎的脸色青白,颤抖着碰了一下兄长遍布伤痕的手。
实际上, 不仅仅是手,令李衎见所未见的可怖伤痕, 出现在李赟身体的每一个角落。
“宣太医!”李衎以为自己会嘶哑怒吼, 吐出的声音却颤如蚊蝇。
他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来,想要将褴褛的衣衫从兄长的伤口拂开,却见兄长盯着他身上张扬的龙纹绣饰, 眸子颤了数颤, 显然想要避开他, 却又艰难地忍了下来。
实际上,不光是他的龙袍,便是身处这皇宫,他便已然显出了很明显的不对劲来,显然一刻也不想在此处待下去了。
“二哥……”李衎终于察觉到了不对,试探着唤他。
他却只低着头,带着满身的剧痛,竟试图起身行礼,眸中对李衎尽是陌生。
是的,无论过了多久,无论兄长变成什么样子,李衎都认得出他。
但显然,他的兄长却已经不认得李衎了。
太医说,这是因为他受过了太多的苦楚,便自行忘记了一切,以不再遭受过去的折磨。
这话说得太有道理,有道理到李衎竟一点要兄长恢复记忆的努力都做不得。
兄长险些被亲生父亲杖毙,又被抛出宫去等死。这一切已然非常人所能承受,而李赟身上的伤痕,甚至还不仅于此,甚至百倍千倍。
在他失去踪迹的这一年里,他必定遭受了令人难以想象的折磨。李衎不知道是谁做出如此行径,这一切的开端,显然正是李赟被亲生父亲背弃。
前一日还是最宠爱的儿子,后一日便险些打死,赶出宫去,落得连庶民都不如,任人宰割。
甚至连那样爱他的生母都因此而过世,此事李衎甚至没有敢跟他讲。
所谓“伴君如伴虎”,便是如此。
兄长排斥这皇宫,甚至排斥君王的原因,太医不敢说出口,李衎却又何须他人开口呢?
李衎是了解兄长的。兄长是一个很温柔,很宽厚,很有担当的人。
但他不是一个坚强的人。
他自小被众星捧月地长大。他固然也有过许多失意与迫不得已,但他几乎从未尝过真正的,连尊严与生存都无法保证的苦楚。
从这个角度上讲,被他如山峦一般守护着长大的李衎,其实内里要比他坚强得多。而李赟固然那般温柔而存有担当,却也的确是一个容易受到伤害的,甚至难以承受太多伤害的人。
李衎深知如此。
他却没有丝毫轻视,只恨自己明知如此,却没有早些站出来守护兄长。他分明知道宫中险恶,知道老大老三虎视眈眈,也知道父亲也绝不仅仅只是一名慈父,却仍惯性地待在兄长的羽翼之下,自认自己“年纪尚幼”,自认兄长的能力品性众人皆知,父亲那般偏爱兄长,嫡位早晚会落到兄长身上。
他太稚嫩,太乐观了。
在过去的数百个日日夜夜,他没有一刻不再后悔过去的不作为。
而上天待他实在太过不薄,竟还愿意给他弥补的机会。
他想,如今,总算能换他来守护兄长了。
为了让李赟过得自在,李衎做了许多努力。
他将李赟送出深宫,找了个风景独好的宅子,脱下龙袍,做出往日与兄长相处的模样,竭力做世上最乖巧最亲切的弟弟。
可李赟对皇宫与皇帝的忌惮都甚是深刻,既然已然知道他是谁了,又如何是脱下龙袍就能改变的呢?
他垂下眼眸,从不否认李衎的任何努力,却也从来无法真正与李衎如过往般相处。
李衎自然也试过将皇位拱手送还给兄长,不如说,在兄长的情绪才平静下来之时,他便已然试探着提出过这样的提议。他知道兄长性情并不适合继承大统,对皇位也并无兴趣,过去踏入夺嫡漩涡不过是因为其余兄弟太过暴戾。但若兄长自己做了皇帝,也许就不会再对皇位之上的人有何特殊的戒备之心。至于治国,若是兄长无力,自有他任由兄长驱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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