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2章
可李赟自然是不愿的。正如李衎早已知道的,过去夺嫡是迫不得已,如今李衎治下,虽新旧交替尚且不稳,但已然能看出四海升平的兆头,他自然没有即位的道理。
李衎很擅长操纵人心。他擅长找出人的弱点,借以操纵,或者就冲着那最柔软的地方,一击必杀。
但是反过来,握着一个满是弱点的柔软的人,要如何让他重新快乐起来,李衎却竟黔驴技穷,无计可施了。
大约他便就只擅做些恶事,而无法做出什么好事来吧。
那天,李衎在屋外,悄悄看了兄长一眼。
在他的面前,兄长一直都是隐忍的,任由他摆布的。他比谁都能看出,兄长与他待在一起很不轻松,甚至更辛苦百倍。
而此时,在不需要应付他的时候,兄长就那么静静地躺在床上,安静地忍耐着身上的痛苦,自然也有梦中的惊厥与精神的折磨,但即便如此,他看上去,竟也比在他的面前要轻松许多。
他无力解决兄长的苦痛,甚至还是会给兄长带来更多辛苦的存在。
李衎闭了闭眼,沉默地在兄长的屋外站了很久。
很久很久。
很久过后,他安静地转身,离开了。
这是他头一回来到兄长这里,却连门也没有进。
他终于做出了一个决定。
他也许是只擅长做些恶事的,但他知道有人,很擅长把他人拉回到阳光之下。
*
十日里有九日,元无忧都是待在床上的。
她就那么待在床上,不说话,不做事,连吃饭都要人喂进去。这个人很多时候都是李衎。
治国之外,李衎的全部精力都在兄长与她的身上。李衎倒未曾觉得辛苦,只觉得无力。
他似乎真的只擅长害人,而不擅长安抚人心。到最后,他哪一个都安抚不好,甚至还要借着一个自己都没顾好的人,去帮他照顾另一个。
“我不去。”元无忧根本没有听清他在说什么,却根本什么也不想听,“出去。”她的声音里还带着哭腔,显然是才哭过不久。
李衎不应该让自己还没有走出阴霾的姑娘做事。
但他知道,只要与她说清楚,她一定会帮忙。
他太了解人心了。元无忧就是这样的人。
*
元无忧走到李赟的床前时,先把李赟吓了一跳。
他看着面前双眼红肿的小姑娘,甚至没有先探究对方是谁,从何而来,便不自禁地温声开口:“你怎么了?”这么小的孩子,怎么会哭成这个模样。
元无忧也被他吓了一跳。
时年十二岁的元无忧,见过的最惨的惨状便就是儿时被人鞭打的元笑。
而如今,面前的人这般遍体鳞伤……甚至不是那年的元笑能够与之相比的。
“是谁?”元无忧不由得皱紧了眉头,“是谁,为何要做这种事?”她小小的脑袋根本就不能理解,怎么会有人对他人做出这种事来。
说话的工夫,元无忧已经从旁取了药膏来,试图为李赟处理伤口。
陌生女孩忽然自作主张要碰自己的身体,李赟自然下意识试图拒绝。可是,看着小姑娘红肿的眼睛,以及如此悲伤之下还要为他人而恼怒的反应,李赟顿了一顿,竟没能阻止。
李衎在旁静静地看着二人。
成了。
他知道一定会成。
他有多么擅长攻讦他人,元无忧就有多么擅长照耀他人。
任性而固来自作主张的小姑娘,总是很擅长忽视他人的意见,横冲直撞地莽进别人的心里去。
李衎离开了房间,唤来王喜:“袁将军可有新的消息?我要的异能者,寻到了吗?”
“回陛下的话……”王喜为难地俯下身子,“未有新的来信了。”
确实难寻。镇四海毁后,天工司所存的异能者资料亦为人趁乱盗取,隐患重重。异能者缺乏管理的祸乱暂且不提,便就是李衎要寻一个异能合适的异能者,都成了大海捞针的事。毕竟,这世间异能者本就是少数,其中还不乏些“连翻三十五个跟头便能致使自身残疾”之类无甚益处的异能。异能有所用处的是少数中的少数,恰能满足李衎需求的更是少之又少。
“我要查的事呢?”
“亦……未曾有新的消息。”王喜俯首。
年幼的君王蹙起了眉头。
时年,尚且年幼的小皇帝远没有日后那般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气候。他遍寻不到能够为兄长摆脱痛苦的异能者,就连将兄长伤害成这般模样的人都无法探寻,每一步都仿佛走在浓浓重重的迷雾之中。
李衎深知这是自己的无能。
他绝不会让这样的境况持续太久。
他在房门之外听着房内的声响,听着无忧哪怕乌云蔽日,仍旧能够透过心中的乌云透出阳光,如同小太阳一般照耀他人,听得她飞快地与兄长熟络了起来,以足以令他感到嫉妒的速度。
他低着头,很憋闷地用脚尖戳着地。
他想,这是好事。
该怪的是他的无能。
第132章
袁攻终于带来了合适的异能者。
那是个畏畏缩缩的年轻人, 头一次见得天家,吓得话都说不出来。
他的能力,可以令人丧失一年内的某段记忆。镇四海毁后,他借这份能力偷盗□□, 然后使受害者遗忘, 常在河边走湿了鞋, 这才被袁攻发现,带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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