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毕竟我还算有耐心。
我愿意听宗主几次三番、绞尽脑汁描绘而出的宏图霸业,我不想听他要如何做,我只想知道他之极限在哪里。
他想取代武林盟主,一统整个江湖。
说志向远大,我却觉得不算什么。
一呼百应又如何,早在我入宫面见天子之后,我便发觉,做武林盟主也好,做当今天子也罢,没有实力,空坐在高位也无用。
我宁愿自己永远是天下第二,却有天下第一的实力。
话说回来——
我既然有着天下第一的实力,我又为何要委屈自己做天下第二?
捌、
我想要朝廷、武林,以后提起谢兰饮这三个字,便不敢高声。
炼骨宗只是一个不起眼的开始。
抵达西域之前我便说过——
我要让炼骨宗从今以后只听得见我的声音。
玖、
我很快带着关容翎回到中原。
冀昭的信总是来得很巧,无论是好是坏,那封信总能送到我的手里。
信中冀昭向我邀功,言说他寻到了一些或可能解蛊的药材。
我沉吟片晌,还是没有告诉他有位三长老能可接管他的事务。
冀昭走远一点也好。我想。
这个所谓的神医,教我有些觉得心烦。大抵是话太多。
与之相较,我便觉得关容翎处处都好。
性子尚可,话也不多,长相亦是难得的顺眼——我越想越是这么个道理。
所以回到中原的当夜,投宿客栈时,我便只要了两间房。
三长老被我绑在另一间房的床上。
我和关容翎就同住了一间房。
他有些许紧张,我倒没有。我只隔着灯烛看他,看他黑衣乌发,眸如点星,看他指节白皙,像一双冷色的玉。
我怅然道:“你算是什么呢?”
关容翎不解其意。
我心想,真不知关容翎算是什么样的狗。天底下又怎会有我这样的主人,还会欣赏一条狗的美色。
是我贪图美色吗?想来不是,谁也不如我。
我大抵是中意关容翎的痴。
世间能死在我手上的人不知凡几,毫无怨言的从来没有。
他偏偏是唯一的一个。
我看罢烛光,几步走到床边,还没来得及解开衣带,关容翎便十分上道地伸手过来。
我心下好笑,问他:“你做什么?”
关容翎抬眼看我,认真地答:“……属下给阁主宽衣?”
我由着他解了衣带,把外衫脱下,顺势勾住他的衣带把人带进怀里。
“来给阁主侍寝。”我道。
第52章
壹、
这段时日三长老倒是十分乖觉。
兴许是知晓得罪炼骨宗于我而言也不是什么大事,又或是心知肚明自己的安危于炼骨宗而言更不是什么大事。
两组之所以与我为敌,不因我掳走了所谓的三长老,只不过是因为我还盗取了炼骨宗的宝物。
如同凌波宫对关容翎穷追不舍、不死不休的作态。
我现在就是炼骨宗的眼中钉肉中刺。
我未拿到他们的把柄,却好像握住了他们的命脉——野心这种东西,大抵人皆有之,炼骨宗想要与我合作,反倒被我将上一军,可见人心之凉薄,野心之冷漠。
不过这却也与良知无甚关系。
是炼骨宗先要挟了我。
贰、
三长老于解蛊之事显得不甚热情。
他既怕解了蛊我就取走他的性命,也怕解不了蛊,我还是会取走他的性命。
他进退维谷,里外两难。
这种担心实无必要。
我亦劝他:“有甚么好怕?若我真的要你的性命,那你做什么我都会杀了你。可我不想要你的命,我就不会杀你。”
如此有道理,他却不是太敢相信。纵然我诚意至此,他亦觉得我随时都会翻脸不认。
三长老言说炼骨宗宗主对我那般“看重”,对我“以礼待之”,我竟不领情。
不止如此,我还盗走了炼骨宗的宝物,掳走了他这位长老。
谈说无情无义,我比魔教更像是魔教。
他言之有理。
我道:“那又如何。我就算再无情无义,你们魔教也还是想要同我合作。”
三长老哑然。
良久,他道:“阁主与江湖传言不大相似。”
我微笑:“盖因这所谓的江湖传言——都还是过去的事情。”
叁、
过一日是过去。
言昨天便是曾经。
就好比唐逸曾以为我和秦横波绝无反目的可能,与段渐衍提起我时,还要多说一句我和秦横波的兄弟情义。
那江湖上的人来看我,仍觉得我在曾经,也算是合乎情理。
他们以为我还是曾经的谢兰饮。
以为我还是那个执念天下第一,却又败在旬樘手中的谢兰饮。
以为我还是那个为了天意楼殚精竭虑,想要让天意楼成为四大盟之一的谢兰饮。
我曾有野心,而无绝对的实力。
我需要趁势迎风,须有志同道合之人,归根结底,那时的我便是缺少炼骨宗宗主这样的朋友。
可惜我们如今做不成朋友,唯有做仇敌。
他要挟我,已是走上错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