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我听他侃侃而谈,那面上神情可谓是得意。得意于自己的蛊毒,更得意于我对此束手无策。
——我也不是真的束手无策。
凭我的内力,为关容翎逼出蛊虫,应当不算什么难事。
可我一不能决断蛊虫究竟深埋于何处,更不能保证逼出蛊虫时不会另生意外。
若我救关容翎不成,反倒让他蛊毒加剧,那我宁可就是如此“束手无策”。
只这种想法,说出口更显得我在乎。
我便不说,更懒怠听三长老洋洋得意的语调——他认定我是束手无策的。
我却不是束手无策。
我只是还想要关容翎活着。
少言寡语也好,伶牙俐齿也罢,唯有活着的关容翎,才是我真正想要的关容翎。
我静默着看屋外的一片瓦檐。
我在这瞬间忽然意识到,关容翎活着,我就有了弱点。
第51章
壹、
又过了几日,我从炼骨宗宗主的口中得知了张潇的事情。
他和张奕是亲兄弟,合该骨血相连,绝不背叛。
但张潇偏有行差踏错的一回。
也就是那么一回,教他再也不能心安。
他不是真心要张奕的命,亦并非从始至终就决意要背叛自己的兄弟。他只是在行差踏错之后,又不得不选择另一条路来走。
而这条路,恰恰是损人利己,绝情绝义的路。
贰、
我对张潇与张奕之间的情仇爱恨毫无兴趣。
不过是宗主说了,我便听着。至于我心中如何做想,本不那么重要。
大抵也都是随口说说。
我迟迟没有松口答应炼骨宗的邀请。
他们想要与我联手,却也威胁我,想要宏图霸业,却也做错事。
我在炼骨宗多停了三日。
我决定做件疯狂的事情。或者该说,做一件我早就该做的事情。
——我掳走了三长老。
叁、
同时,我还盗走了炼骨宗的不传之秘、镇派武功——春秋八意法。
肆、
不错,我思来想去,认为加入炼骨宗是绝无可能的事情。
要我低头难上加难。那我便不低头了。
至于三长老口口声声说自己能解这天下奇蛊,那我掳走他,威胁恐吓他为关容翎解蛊,亦是合情合理,且十分好的办法。
我趁夜色掳走了三长老,带上秘籍,更带上我的狗,就这般离开了西域。
临行前,我深觉可惜。
若这桩事时光倒流,发生在十年前的谢兰饮身上,我大概会直接要了关容翎的命。
然而往事不可追。
我这般怜惜他的性命,也不知是好是坏。
伍、
总归我成了炼骨宗的仇敌。
或者该说从我暗示关容翎杀了旬樘开始,就不曾想过要和炼骨宗如何好好合作。
我修得神功本就是为了逍遥自在,而不是想要时刻腹背受敌、三思而行。
我更想是个想到什么便做什么的人。
譬如掳走三长老。
譬如盗走炼骨宗的秘籍。
我和关容翎是不同的,他盗取凌波宫的秘籍,说到底还有些“物归原主”的意思。
而我,从小到大就是个“窃贼”。
我与秦横波曾盗取过名剑花意。
后来我们也盗取过许多东西。
炼骨宗请来我,却未曾想过我会做这种事,可想他们还不够了解我。
不了解我的人如何与我谈长久的利益?
他们连我想要什么都不懂。
陆、
讲说我要野心,我本就拥有。
炼骨宗看见的将来如何前景光明,却也都不是我想要的。
我要走的路,势必是一条绝无仅有、与众不同的路。
柒、
三长老被我掳走后很是吓了一大跳。
他双手被缚,如个蚕蛹般倒在马车里,和上次正襟危坐、洋洋得意的模样相比,他如今更像个蜷在角落里瑟瑟发抖的山鸡。
我瞥他一眼,对他这等作态不甚感兴趣。
我更感兴趣的还是关容翎的表情。
他竟有几分吃惊。
我问:“你这是什么表情?”
关容翎道:“……属下、属下没……没想到。”
我道:“可见这桩事很出乎你的意料,否则你这么伶牙俐齿,缘何变成了个结巴。”
关容翎轻咳一声:“属下……”
“我看起来不像是这种人?”我问。
关容翎道:“……是。”
我道:“那你现在知道了。”
我就是这样的人。
关容翎还有几分不解:“阁主为什么这么做?”
我反问:“你以为我为什么要这么做?”
关容翎道:“属下不知。”
我道:“因为我讨厌别人威胁我。”
“今日他们为与我结盟能威胁我,他日焉知不会因为另外的事情来威胁我?利用你威胁了我一次,难道就不会有第二次?”
“我喜欢一劳永逸。”
所以三长老所谓的能解奇蛊,既是他的护身符,亦是他的催命符。
而我和关容翎,着实不必留在炼骨宗虚与委蛇。
我本就有以一当百的实力,只不过是之前还未曾果决定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