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33
小山脑子里飞速的旋转,搜肠刮肚的讲笑话。以前少爷就常常独自垂眸不语,一个人静静的呆着,谁也不能打扰,自己跟他多年,知道他表面风光,内心实则十分厌恶这样的生活,每到这种时候,就绞尽了脑汁逗他开心,说以后出去了,就去洗碗、打杂,给人跑腿,赚钱养活他,少爷总会回以微笑,他觉得自己在少爷心里一定还是有用的吧!
只是今天,任凭他磨破了嘴皮子,那边竟像是泥塑木偶一般,未有任何回应。
小山闭上嘴,呆呆的望着他,只觉得耳畔尽是自己呼吸的声音。
少倾,风月端起那杯冷透的茶水,一饮而尽,抛下一句话,大步的走了出去,小山愣在原地,一双眼睛睁得老大,方才那句话如五雷轰顶,贯穿耳膜。
“将这身衣衫送到后院甲字十六号房。”
李静训打开手里的钱袋,里面尽是些散碎银子,他一粒一粒的掰开计算,“春布两匹、铜面镜一套、耳饰一对……”这趟采买花费不少,而支取的银两却不多,今早那账房先生的嘴脸犹在眼前,“小公子慧眼识宝,什么东西到了您这儿保管原形毕露,这些银子莫说就是点杂货了,怕是金银细软您也是能买回来的……”他把那薄薄的钱袋子塞进衣兜,深叹了一口气。
经过一个小摊,摊上琳琅满目,尽是些讨巧的小玩意,李静训一时来了孩童兴致,便停驻不前,老板见来了主顾,遂殷勤的招呼,压箱底的香料、玉锁、丝帕……各式宝货都被摆了上来,堆山码海中,一只木雕娃娃,静静的躺着,嘴角和眉眼都笑的弯弯的,李静训不由得心底一颤,脑子里浮出个影子,暗骂:“我怎么会想到他?”
不远的的墙角,一双眼睛紧紧盯着他。
“救命啊……快跑……”
街头爆发出阵阵惊呼,人群像潮水一样的退却,李静训把木雕收在怀里,正欲付钱,就见摊主惊恐的跑了,连钱都不要了。越来越多的人朝一个方向逃命,李静训大惊,看这架势,莫非是叛军打上来了?可这战事一直封锁在九曲江,离汴京城还有千里之远,怎么会?
但很快他就发现自己想错了,人潮退去,只见前方仅有一人一马,余下三五个随从,均在后面小跑,隔着马肚子,凑上去讨好,马上那人通身铠甲,头上簪着金冠,腰间的佩剑镶满了宝石,年纪不大,约莫二十来岁,骄横跋扈。
马蹄下,一个孩童坐在地上哇哇大哭,脸上一道血印子,一对夫妇跪在不远处,给一群满脸凶恶的仆从拦着,声泪俱下的求饶。
少年挥舞着鞭子,“不知死活的贱民,小爷的马都敢拦?爷的马可是大宛名驹,汗血宝马,懂么?”
那对夫妇远远的磕头道:“小爷大人,孩子小不懂事,冲撞了大人,您高抬贵手……”
少年道:“哼!怎的人人都要小爷高抬贵手?这样吧!给你个机会,让踏风自己处置,是踩死你还是侥幸躲过一命,就是你的造化了,踏风,去吧!”说着,两腿一夹马肚,高大的马儿瞬间迈动了前蹄。
那对夫妻立刻哭嚎着往前冲,誓要以命救儿,跟那群仆从们动了手,被拿着棍子几棒下去打趴在地。
孩童呆呆的看着头顶硕大的马蹄,连哭声都吓得止住了,只听马儿长长的一声嘶鸣,双蹄在空中转了个方向,重重的落在身侧,铁蹄在石路上砸出个小坑。
马上之人捂着头,高声怒吼:“何人敢暗算小爷?”
帮凶们见主子竟然受了伤,忙撇下那对夫妻,冲上来护在中间,好几个手持利器,将周围的招牌、小摊,瓜果蔬篮一切能藏人的地方打砸个稀烂,搜寻刺客。
李静训迎面走出来,马上的少年目光凌厉,额上有擦伤的伤痕,皮鞭在空中挥舞得猎猎作响,道:“真英雄?留下你的姓名,小爷心情好,给你立个碑。”
李静训被三五个仆人的木棍抵在胸前,努力抑制住颤抖的冲动,定了定神,道:“依照大燕律,我国百姓有四良三贱,四良有士农工商,三贱有隶卒、倡优和奴仆,不是你一句话而定的,况且不论贵贱都有骨肉亲情,都有活下去的权利。”
马上的少年斜眼看着他,低下头对一个奴仆说:“这人莫不是脑子有病?”
奴仆谨慎道:“爷,怕是哪个衙门里的愣头青,”上前一步,朗声道:“你是哪个衙门的?上头是谁?长着一双眼睛连尚书府的嫡公子都不认识吗?”
“王尚书的独子,威武大将军的名号谁能不识呢?”一个褐袍书生不知何时而至,站在马前,说话慢悠悠的,他单手负于后,身姿笔挺,临风傲立。
李静训见那人衣着朴素,无半点配饰,通身的文人傲气却遮掩不住。只见他缓缓踱步走近,眼带笑意,微微点头致礼,李静训遂点头相还。
马上的少年鼻子呼出几个字,“我当哪个大人物呢?原来是叶—书郎,”后两个字刻意咬重,鄙夷之气更甚,又道:“叶大人现在不当这御史台谏大夫了,可好管闲事的毛病一点没变呀!”几个奴仆闻言立刻大笑起来。
那褐袍书生犹自淡定,脸上无半点怒意,笑道:“王小将军此言差矣,在下是一介闲人,不似小将军这般年少有为,可为国尽忠,只是这鲤跃居的桂花酥饼刚出了今年的第一茬,此饼乃是天下一绝,叶某当然要赶着去吃饼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