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羁旅迟40
“……算了。”他摆摆手,“你走吧。”
祁回迅速离去。
他走后,夏薰头上的包又疼了起来,他也没心思看鲤鱼了,转身进了屋。
脂归跟在他身后,欲言又止。
待夏薰在桌边坐下,她走过去,轻施一礼。
夏薰立刻道:
“不要给我行礼!你们祁府的下人一行礼,肯定没有好事!”
脂归羞赧一笑:
“被公子说中了,奴婢……确实有个不情之请。”
夏薰偏过头:
“别找我,找你们大人去。”
脂归就不说话了。
她给夏薰斟了一杯茶,安静地站在旁边,垂眸等待着他的下一个指令,不抱怨也不哀求。
夏薰端起茶杯喝了一口,余光扫她一眼。
她注意到了,微微一笑。
最终还是夏薰让步,他长长叹了口气,放下茶杯:
“……行了!说吧,又要我干什么?”
脂归的眼睛顿时亮了:
“公子,此次前去庆州,能不能请您告诉大人,让他允准奴婢同去?一路上,奴婢还能伺候您!”
夏薰一想到要与祁宴同去,实在摆不出好脸色,不耐地问:
“庆州一无美景二无美食,你去干什么?看城墙吗?”
脂归绞动手帕,说不是如此。
她告诉夏薰:
“庆州是奴婢的老家,奴婢九岁就被家人卖到祁府,自此远离家乡,再也没有回去过。奴婢数年未收到家人音信,不知爹娘是否健在,若他们还在,奴婢保证,只远远瞧上一眼,绝不与他们相见!若双亲已经去世,奴婢……至少能在墓前哭上一回,算是还他们一场子女情分了。”
夏薰想了想,问:“你是庆州人?”
脂归说是。
“可我怎么觉得……”他顿了顿:“罢了,我答应你就是。”
脂归这就要跪下磕头。
夏薰拦住她:
“不用如此,我也有一事相求。”
脂归抬起水润的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他:
“公子请讲,脂归定为公子赴汤蹈火。”
夏薰说:“不用你赴汤蹈火,只要你去找你家大人,若你能说服他不要带上我,我可以给你磕个头,磕三个都行。”
脂归认真想了想,对他说:
“要不……奴婢去试试?”
夏薰一愣,收回扶着她的手:
“行了吧,我说笑的,你还当真了?祁宴要是听到,非把你赶出去不可,逞什么强?”
脂归讪讪道:
“奴婢不是逞强,奴婢是见您如此不情愿,想着……”
夏薰打断她:
“别想了,你就等着回老家吧。”
脂归连连道谢。
她欣喜万分,夏薰灰心丧气。
出发那日,夏薰在祁府门外见到一辆朴素的马车。
车厢没有繁复的装饰,外观普普通通,是寻常人家常用的样式。
随行人员很少,居然只有祁回一个。
祁宴在马车旁等他。
脂归跟在夏薰身后,明显很紧张。
夏薰一见到祁宴,就对他说:
“我要带脂归一起去。”
祁宴越过他,审视般扫向脂归。
脂归攥紧衣袖,双手微微发颤。
祁宴盯着她看了一会儿,终于发话:
“无妨,你高兴就好。”
脂归心中绷紧的弦猛地一松,双腿陡然发软,几乎要脱力软倒在地。
夏薰看出来了,命令脂归:
“还不快扶我上车?”
脂归连忙走上前。
夏薰假意要她搀扶,暗中反握住她的胳膊,支撑着她的身体,悄声叮嘱她:
“坚持一下,别叫祁宴瞧出来。”
脂归感激地看他一眼,飞快低下头。
庆州在京城以北,驾马车前行,不到十天路程。
对夏薰来说,十天已经足够长了。
他坐在窗边,透过薄薄的窗纱,看向车外。
祁宴手边有一个羊肚做的囊*,里面装着的,是他要喝的药。
他的伤还未好全。
他举起囊*,打开盖子,一股酸涩刺鼻的气味冒出来,弥漫整个车厢。
夏薰闻到,舌尖不由得发苦。
黝黑的药汁还带着余温,热气蒸腾下,苦涩之味愈发浓烈。
祁宴皱了皱眉,把囊*送到嘴边,屏着呼吸将药汁倒进嘴里。
他喝得太急,刚咽下几口,就被呛住了。
他用手捂住嘴,剧烈地咳嗽,药汁不断从他的指缝间漏出来,洒落在地,如同在呕血一般。
黑色的药汁布满他的口鼻,还有些许,顺着下巴流到脖子上,把他领口的衣服都染黑了。
夏薰冷冷道:
“中书大人为何连喝个药都如此狼狈?”
祁宴只顾咳嗽。
夏薰看不下去了,他坐近一些,语带嫌弃地问:
“我身上没有手帕,你的帕子在哪里?”
祁宴断断续续地说:
“今日、走得急……咳咳——!许多东西……都没有带……”
夏薰看他一会儿。
他嘴唇苍白,脸颊因为猛咳,呈现出不自然的红色。
夏薰抬起手,把衣袖按在祁宴手背上,擦去漏出的药汁。
祁宴的咳嗽渐渐平息,他缓缓抬眼,望向夏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