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静默了片刻，周羽燃看着对面安静吃面的秦非易，这次是真的说不出话来。

　　秦非易像是料到了他的反应，没有看他，而是认真看着自己碗里的面。

　　他吃完之后，周羽燃碗里的面还没有怎么动。

　　“是不是很失望。”秦非易将筷子放下，“我竟然是这样的人。”

　　周羽燃下意识摇头，他脑子里很乱，不知道现在应该说什么才能让氛围恢复到之前那样。

　　“我去洗碗，你吃完就去睡觉吧，我睡沙发就行。”

　　没等他做出回应，秦非易就已经站起身来，将自己的碗筷拿走。

　　厨房里传来水声，周羽燃觉得今晚的面条下的很是不好吃，一点不符合他平时的水平，秦非易是不是也觉得不好吃，所以吃得那么快。

　　秦非易洗完碗之后漱了口，然后就默默的坐到了沙发上。

　　周羽燃三下五除二的将自己碗里已经快要凉掉的面条吃完，然后刚准备起身的时候，坐在沙发上的秦非易就过来将自己手中的碗拿走。

　　厨房里又是一阵水声，之后是碗筷摞在一起发出的碰撞声。

　　脚步声靠近，在沙发边上停住，周羽燃站起身，觉得自己已经整理好思路了。

　　他过去坐在秦非易的身边，声音平淡温和。

　　“你的意思是，你是有意接近我的，我可以理解为……你喜欢我吗？”

　　秦非易大概没想到这个人说的这么直白，原本纠在一起的手指缠得更紧。

　　他的声音低沉：“嗯。”

　　周羽燃轻轻笑了一声，让秦非易的心脏一瞬间被吊起。

　　“原来如此，我还以为是我自作多情了。”

　　秦非易抬头看他，“老师这是什么意思。”

　　周羽燃叹了一口气，“我可能，也有点喜欢你吧。”

　　在秦非易将自己的手捏错位之前，周羽燃抓了过来，“但我希望，我们还是止步于此比较好，不是所有的喜欢都一定有结果的，我还是希望现在的你，能好好的上学，在过上自己想要的生活之后，再来考虑这些事情。”

　　秦非易的目光没有移开，定定的看着他，刚才的那些脆弱好像只是伪装，撕开之后，就能看见里面更为坚硬的东西。

　　“如果我非要一个结果呢。”

　　周羽燃安抚的拍拍对方的肩膀，像是想要将他身上竖起来的刺安抚下去，顺带也安抚一下自己。

　　“那可能就是两败俱伤了。”

　　这个答案并不算意外，秦非易点了下头，“我知道了。”

　　“知道什么？”

　　“我想要的结果。”

　　周羽燃感觉自己看似平静的心情已经从最中心重新泛起涟漪，秦非易还是之前那个坐姿，长发也还是那样安静的垂在身后。

　　他坐的笔直，马尾辫和他的后背之间甚至还有一点距离，尾端几乎要扫到腰际。

　　周羽燃还想说点什么，又觉得说到这一步应当是刚好，还是让小孩子自己做决定。

　　回到卧室的时候并没有多少睡意，周羽燃坐在床边发了一会呆，看见了床头柜上没有擦掉的水渍，又想到了之前他倒在地上的脆弱模样。

　　说到底，也只是个缺爱的孩子。

　　周羽燃拉开被子钻进被窝，再一次失眠了。

　　客厅里的灯被关掉，他听见秦非易很轻的脚步声，也听见自己很重的心跳声。

　　说违心的话，还是会紧张。

　　注定是两人都睡不好的夜晚，周羽燃在床上辗转反侧，秦非易则是一直坐到天明。

　　早上起来上厕所的时候，周羽燃看见还坐在沙发上的秦非易，还以为是自己眼花了，第二反应是这人怎么睡这么晚还能起这么早。

　　第三个反应是。

　　“你不会就这么坐了一晚上吧。”

　　这孩子怎么还会自己找虐呢，周羽燃厕所也顾不上去上了，走到秦非易的面前，发现对方的眼眶通红，头发也稍微有点乱。

　　他听见秦非易有点沙哑的声音，“那老师可不可以不要走太远，或者让我知道你在哪里。”

　　周羽燃当然不能答应，“当然不可以，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隐私空间。”

　　秦非易嗯了一声，“知道了。”

　　周羽燃叹了一口气，“你去房间睡吧。”

　　“那你呢。”

　　“我醒了，睡不着了。”

　　说完，他就直奔厕所，真的憋不住了。

　　出来的时候沙发上的人已经不在了，周羽燃确认了对方已经躺在床上之后，才松口气，自己躺在了沙发上。

　　不想做早饭，只想一觉睡到自然醒。

　　这是不可能存在的事情，他今天下午还有最后的两节课。

　　沙发上不好翻身，他得挪一下身体之后才能勉强让自己舒服了一点，剩下的时间就这样躺着听秒针走动的声音。

　　今天是一个阴天，看起来随时可能下雨，乌云沉沉的压在天空，仿佛飞不动一般被风推着缓缓前行。

　　这么一躺，就到了上午的十点。

　　因为吃了夜宵，现在也没有饿的感觉，但是习惯还是让他从沙发上坐起来，思考今天中午吃什么。

　　卧室里没有动静，一个晚上没睡，又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周羽燃从冰箱里翻出排骨和玉米，熟练的淘米煮饭洗菜。

　　但是就在自己洗好排骨的时候，身后传来秦非易的声音，就在厨房门口，“老师，我想抱你。”

　　也是直白过头的话，周羽燃正想着要拒绝，那人却已经抱住了。

　　秦非易抱的很轻，像是怕把他弄疼一样，只是环住了他的腰，然后将自己的下巴搁在了周羽燃的肩膀上。

　　周羽燃停下了所有的动作，就这样被他抱了一会。

　　秦非易不说话，只是抱的越来越紧。

　　“好了，我还得做饭呢。”周羽燃有点无奈，伸手拍拍自己腰上的手，“应该抱的差不多了吧。”

　　就是这样的语气，秦非易抿着唇，像是没有听见一般依旧抱得很紧。

　　周羽燃没办法，饭还是要做。

　　带着某种自欺欺人的想法，他接着手中的动作，秦非易倒是也稍微松开一点，让自己更加方便。

　　就这样在厨房呆了半个小时。

　　锅里的汤还要再煲一会才合适，周羽燃再次开口，“去客厅坐一会吧，还有一阵才好。”

　　秦非易松开了手，在他之前出了厨房门。

　　甚至还给他倒了一杯水。

　　周羽燃没有多想，直接喝了一半。

　　秦非易坐下沙发的另一边看着他，眼眶还有一点红，不过已经比早上的时候要好不少了，周羽燃放下杯子的时候想。

　　下一秒，他就倒在了秦非易的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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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睁开眼的时候，已经躺在了自己卧室的床上，脑子很清醒，但是身体很疲惫，抬起手都费劲。

　　秦非易就躺在自己身边，正闭着眼，睫毛有些颤动，是醒着的。

　　周羽燃感觉自己应该惊慌失措，或者应该愤怒，但是什么也没有，不知道是不是药物把自己的思绪也一并抽走了，他现在脑中空白一片。

　　“老师，就陪我两天，好不好。”

　　秦非易的手在被窝里抱着他，不像之前那么用力，只是搭在他的腰上。

　　“两天之后我就走，也不会再来纠缠你。”

　　周羽燃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只能睁开眼看着他。

　　秦非易这么和他对视了片刻，然后用鼻尖蹭了蹭他。

　　“老师可以尽情的讨厌我，总比逐渐忘记要更好。”

　　周羽燃还是看着他，凑近的时候能看见他脸上细小的绒毛，外面的阳光不是很耀眼，看起来已经到了傍晚。

　　自己的手机上应该有不少未接来电，自己居然是在最后一节课的时候出了岔子，希望朋友已经找到人代替自己上了这节课，如果没有的话，帮他改一下上课时间也很好。

　　“我帮你请过假了。”秦非易知道他在担心什么，像是忍不住般亲亲他的额头，“不用担心。”

　　周羽燃眨了眨眼，感觉自己好像可以说话了，就是比较吃力。

　　“排骨汤……喝了没。”他说。

　　秦非易摇头，“没有，想等你起来一起喝。”

　　现在的情况显然是不太可能，自己连说话都是问题，更不可能起床喝汤。

　　之后秦非易就从床上爬起来，应该是穿着周羽燃的拖鞋去了厨房，将里面的饭菜一碗一碗的端到房间。

　　周羽燃看着这一切，终于感觉到了一点别的情绪。

　　他的身体稍微有了点力气，但还是不太能控制好自己的身体。

　　“我喂你喝。”秦非易拿了汤勺来，将他扶了靠在床边，他的身体现在看起来没有任何不适，脚踝也好了，身上的其他伤也没有什么影响。

　　之前的那些，原来都是假装的。

　　周羽燃在心里叹了一声，根本没必要做到这样。

　　秦非易好像很喜欢照顾他，喂他吃饭，给他打开电视，帮他按摩腿，然后趴在他怀里。

　　“老师，我好像喜欢你喜欢的有点过头了。”

　　他这么说的时候将脸蹭在周羽燃的胸口，声音也有点发抖，他能感觉到自己被他压住的衣服有一点潮湿，但是对方抬眼的时候又看不出任何端倪，甚至还带着点满足的笑。

　　“这次以后，我会不再出现在你面前的，这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他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和他说，“记得讨厌我久一点。”

　　“不会讨厌你。”

　　周羽燃勉强动了一下，伸手摸了摸趴在身上少年的脑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