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晚，周羽燃终于发现，自己原来可以忍耐体谅到这种程度。

　　甚至还会想，这么做才像他。

　　被他喂着吃完饭之后又开始昏昏沉沉，也不知道是不是又在饭菜里加了什么，自己的身体素质还不错，不应该吃完就困成这样。

　　半梦半醒之间，好像听见了开门关门的动静，还听见自己放在鞋柜上的钥匙被拿起来的声音。

　　这一觉睡醒之后，身体好像重新恢复了，周羽燃从床上坐起来，揉了揉有点酸疼的脖颈，然后发现，自己好像没办法离开床太远。

　　他的脚腕上扣了一根绳子，绳子看起来不粗，但也不是徒手能扯断的程度，脚踝内侧还有一个很精致漂亮的绳结。

　　这个应该是可以解开的，他坐在床边研究。

　　不多时，客厅传来开门声，钥匙被重新放在鞋柜上，秦非易的脚步声逐渐靠近。

　　卧室的门被打开，周羽燃抬眼，和门外站着的秦非易对上视线。

　　“已经过去一天了，还有一天。”周羽燃盘腿坐在床上，脚上的绳子蜿蜒着连到床尾。

　　秦非易难得没有扎起长发，身上还穿着他的衣服。

　　他点了一下头，然后将手中的东西放下，“今天出门的时候，有邻居问我是不是你的女朋友。”

　　昨晚的脆弱到了白日就完全消失，现在的秦非易看起来和平时没什么不同，但是和往日里又完全不一样。

　　周羽燃发现他的衣服在秦非易身上好像也很合适，没有大很多，只是因为他的身材偏瘦，所以稍微显得有点空，也更有那种脆弱感。

　　“我说是。”

　　他放下的东西好像是一盒子药，周羽燃忍不住去看了一眼，然后将盒子连着袋子一起甩了出去。

　　砸在墙角的时候塑料袋和里面的东西都发出了响动。

　　周羽燃脸色发青，冷声质问，“避孕套？润滑？”

　　秦非易点头，和周羽燃铁青的脸色截然不同，好像这就是感冒药一样平常，“嗯，打算要用的。”

　　“真是好本事。”周羽燃从床边上站起，就听见脚上的绳结发出一声叮铃脆响。

　　绳结的另一边，他还没有来得及仔细看的，是一个银色的小铃铛。

　　之前的存在感很低，他只想着要解开绳结，没有注意到自己外侧脚踝上的小东西。

　　“老师不同意的话我也不会强求。”秦非易看着声音源头，脸上没有什么表情。

　　周羽燃指了指自己脚，“不同意？”

　　怒气终于在这一瞬间涌上来，但是在看见秦非易那张脸的时候又卡在了胸口处。

　　没有失望，只是生气。

　　“你为什么觉得只有这样才能达成你的目的，为什么不能好好说？”

　　他知道自己在生气什么，他前天晚上去接他回来的时候还在想要怎么和他说开，也以为当晚的那番话能让他清醒一点。

　　也让自己清醒一点。

　　但是现在，这是什么样子。

　　秦非易牵了一下唇角，“老师说的，我们会两败俱伤，所以我来将这个结果变成现实。”

　　说完，他转身又要出去，被周羽燃拽了回来，丝毫没有留情的糊了他一巴掌。

　　脆响几乎能听到回音。

　　秦非易的脸被打的偏向一边，甚至还被拽掉一根头发，周羽燃的胸口也有点起伏，他气结：“混账！”

　　在看见那两个东西之前，他的心情都还算平静，甚至觉得就算这样陪他两天也没什么。

　　“嗯，确实是混账。”秦非易并不在乎自己被打的红肿的脸，只是看了一眼自己落在地上的头发。

　　卧室里没有剪刀，这种东西一般都是放在客厅，他走到卧室门口的时候，脚上的绳子便拉成笔直。

　　秦非易已经走出去了，也没关门，就让他看着自己在厨房里忙活，除了药店里买回来的东西，他还买了菜。

　　周羽燃站在卧室门口，稍微冷静了一点。

　　刚才被扔出去的东西现在就静静的躺在他的脚边，周羽燃蹲下来将东西拾起，扔到了床头柜上。

　　他盯着这个东西半晌，忽然一拳砸在了床头柜上面的墙上。

　　然后坐在床上开始解开绳结。

　　看起来很小的一个绳结，真正动气手来的时候却发现没有想象中那么好解开，周羽燃拧着眉，因为柔韧性还算不错，所以即使保持这种姿势很久，也没有感觉到不适，就是稍微有点腿麻。

　　就这样盘着腿弯腰研究了这个绳结半个多小时，还是没能找出头绪来，周羽燃终于意识到，秦非易是真的有办法将他锁起来。

　　他说的两天，或许不是一个明确的数字，而是一个模糊的概念。

　　就像以前亲戚说，过两天来你家玩一样，不是真的过两天就来，更可能是很多天。

　　秦非易从厨房出来的时候看见的就是盘腿坐在床上发呆的周羽燃，还是和之前一样，将饭菜端到了卧室里。

　　周羽燃看了一眼餐盘上的食物，“没想到你的手艺还挺不错的。”

　　这话怎么听里面都有种嘲讽的感觉，秦非易却是一点反应都没有，“都是我爱吃的。”

　　“老师应该也爱吃。”

　　他看了一眼，确实大部分都是自己经常吃的菜，有的是在学校里的时候经常吃的，还有自己在家的时候经常做的。

　　“观察的这么仔细，真是麻烦你了。”

　　这话也是阴阳怪气，但是秦非易还是没有生气，只是将一个小碗递给他，“你尝尝，看起来一样，但是味道可能不一样。”

　　“又在里面下药了？”周羽燃吃了一口饭，没有动菜。

　　秦非易也点头，“下了，那种药。”说的时候他看向床头柜，上面是自己之前捡起来的东西。

　　周羽燃：“……”

　　最后还是把饭菜都吃光了，面对未知情况时没有力气会更加糟糕，周羽燃看着他已经很是熟练的将东西收走，在厨房清洗。

　　他好像很喜欢这种做家务的感觉。

　　周羽燃其实不喜欢做家务，但是这是生活中必备的技能，有时候也能缓解一下情绪。

　　看起来秦非易现在也是在缓解自己的情绪。

　　收拾完家务之后，秦非易从阳台上收了衣服去洗澡，看起来已经把这当成自己的家了。

　　这一点周羽燃没有生气，只是看着卧室的窗外，现在是中午了。

　　中午要洗什么澡。

　　他猛地回过神，瞪视床头柜上的东西。

　　刚才吃饭的时候说的话不会是真的吧？毕竟他都能把自己搭进去，只是为了找那种药。

　　“秦非易。”他站在卧室门口对着卫生间的方向喊了一声。

　　卫生间的水流声应声而停，秦非易打开卫生间的门，里面的水汽跟着弥漫出来。

　　“嗯？”

　　和昨天完全不一样，他今天只是在下半身裹了浴巾，上半身还能看见之前的伤，痕迹淡了一点，但还是很明显。

　　浴巾卡在胯骨上方，能看见他存在感不强但很好看的人鱼线，毛巾边缘沾了水有些潮湿，秦非易刚刚应该是在洗头，头发上的泡沫还有点没有冲干净。

　　少年的身材有些偏瘦，皮肤也比常人要白一点。

　　周羽燃只看着他的脸，忽略了他有点单薄但漂亮的不像话的身体。

　　水珠顺着少年下巴的轮廓滑下来，周羽燃觉得自己好像只能看着他的头发了。

　　“你中午为什么要洗澡。”

　　秦非易眨眨眼，眼尾上方的水珠便顺着从睫毛上滚下来，砸到地面的时候似乎还发出了啪嗒声。

　　长发潮湿的披在身后，还有几缕弯曲着黏在肩膀上，大概是感觉到有点痒，他伸手拨了一下。

　　“因为刚刚在外面碰到脏东西了。”

　　他声音不大，如果视线也有重量的话，那他看向周羽燃的时候也很轻。

　　这一眼看得周羽燃一下就说不出话了，卧室和卫生间的距离还算近，他一只脚跨出门，从客厅靠墙的位置抓到一把椅子拉过来，自己就这么坐在了卧室的门口。

　　秦非易稍微往后退了一下，像是怕他看见什么。

　　“什么脏东西？”

　　秦非易转了个身，将潮湿的长发撩开，后背就这样暴露在他的眼前。

　　后背上有一道新的伤痕，很长很细，但是没有出血，看得出来这个伤很险，但凡力道再重一点点，就会渗出血来。

　　这道伤口在平滑白皙的后背上过于显眼，横跨过了脊椎，从右肩到左下，划过了大半个背，再加上其他的伤痕，实在是很容易让人心疼。

　　“碰到以前的亲戚了。”他没有再转身回来，而是直接跨进了卫生间里面的淋浴房，然后拉上了门。

　　周羽燃听见他被闷在玻璃门里面的声音，“这次不是故意的。”

　　里面再次传来水声，周羽燃靠在椅子上看着卫生间没有关上的门，和里面映出秦非易模糊身影的淋浴房玻璃，心情很是复杂。

　　脚上的铃铛随着动作发出清脆的声响，周羽燃低头捏住那个小东西，然后直接拽掉了。

　　他不喜欢。

　　像是什么被圈养起来的宠物。

　　因为这个铃铛是用额外的细线加上去的，所以稍微用力就能扯掉，秦非易从里面出来的时候看见的就是周羽燃将铃铛放在手心把玩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