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前身是明章书院,创办于乾隆年间。明中每年固定输送相当数量的清北生,实验班的一本过线率同样十分可观。51
站了会儿,她冷静几分,掏出手机来,一边给姜虹打电话,一边朝着东北角的钟楼走去。
响了几声,接通。
姜虹声音沙哑,“喂……”
夏漓开门见山,“妈,我听说我爸被人打了,是吗?”
姜虹没作声。
而沉默已是一种回答。
“……是真的吗?”
姜虹似在哽咽,“他俩只在Q.Q上聊,没,没真的……”
“我爸是这么说的?”
姜虹沉默。
“你信吗?”
“……我信。他没那个时间,他不是在值班就是待在宿舍,厂里这么多双眼睛盯着呢,他哪有机会……他可能就是一时糊涂,一时无聊,跟人在Q.Q上,多聊了几句……”
“你们在医院?”
“镇上医院……你要不要跟你爸说两句?”
“不要。”夏漓拒绝得干脆极了,“……你们先休息吧,我上晚自习了。”
“漓漓,这事儿跟你没关系,你别影响到学习……”
夏漓挂了电话。
不知不觉间,她已走到了钟楼下方。
她没有犹豫地推门。
一直爬上四楼,推了推那空教室的门,没锁。
走进去,拿手机照明,她拐到后方,推开了最后面那扇窗。
手掌随意抹了一把灰,就在那椅子上坐下,往面前的旧课桌上一趴。
她一直觉得,自己的生活虽普通,但充满希望。
父母平凡,但相爱。
她被取名为“漓”,是因为那年父母刚结婚,去广西打工找门路,顺道去了趟漓江。那可能是他们玩过的为数不多的旅游景点,以至于这么多年都挂在嘴边,念念不忘。
说那漓江的水清澈又漂亮,生的闺女以后肯定也这样。
现在,夏建阳一把撕碎了她内心深处,隐隐引以为傲的那些温情脉脉的东西。
外头的风刮进来。
像个巴掌扇在脸上,冷极了。
打断压抑哭声的是一阵模糊的脚步声。
夏漓顿住,霎时屏住呼吸。
却听那脚步声是从门外传来,渐渐靠近,停在门口。
顿了一瞬,门被推开了,而一道清冷声线同时响起,似在跟谁讲电话:“……您不必搬出爷爷来压我,我们都心知肚明,现在这情况是谁造成的。您不道歉,不改变做法,我不会回去。”
是晏斯时。
这是夏漓绝不会听错的音色。
然而这说话的语气夏漓从未听过。
印象中的晏斯时虽然疏冷,跟人讲话也从来无所谓热情,但语气总是客气礼貌,不会不留一丝情面。
不知道电话那端是谁,他的声音冷硬无比,甚至带一股隐隐的怒气:“……既然如此,我跟您没什么可说的。”
电话挂断了。
寂静之后,夏漓捕捉到打火机砂轮滑动的细微声响。
片刻,灰暗空间里亮起一星火光。
很淡的烟味飘过来。
夏漓一直没出声。
直到一阵风灌进来,她没忍住喉咙里被挠出的一阵痒,轻咳了一声。
她急忙捂住嘴。
“谁?”晏斯时抬眼一望。
“……是我。”
晏斯闻声朝着角落走了过来。
外头有灯光,这房间里并不全然黑暗,适应以后,能在晦暗里分辨物体轮廓,况且夏漓还坐在窗边。
夏漓低声开口,声音带一些鼻音:“抱歉,我刚刚以为是老师过来巡查,所以没有第一时间出声,不是有意偷听你讲电话……”
晏斯时没有出声。
他停在她面前的书桌前,一只手臂撑住了桌沿,低头,微微朝着她坐的方向探身打量。
片刻,他问:“怎么哭过了?”
===23(风涌向风夜逃向夜...)===
“2012年12月21日, 传闻中的世界末日。那一天我在通宵咖啡馆里熬夜赶课题作业,零点倒数时, 发了一会儿呆, 因为想到了Y少年:嗨,你看,世界末日真的没有降临。”
——雪莉酒实验室《经过梦的第九年》
夏漓原本被突然的脚步声吓回去的眼泪, 又似要涌出。怎么会, 这个人声音清冷,语气却这样温柔。
可她已经够狼狈了, 不能继续在喜欢的人面前哭。
“嗯……”她忍了又忍,半刻才找到自己的声音, 清了清嗓,挑了个没那么严重的理由, “数学考得好差。”
“……嗯。”晏斯时摆出思索语调, “确实是我没有考过的分数。”
也只有他, 说出这种话也不会让人觉得臭屁或是炫耀。
一阵风吹进来, 晏斯时夹在手指间的烟, 烟雾被卷散,火星跟着亮了一瞬。
教室里有一股尘味,让此地像是被废弃许久。
“你好像心情也不好。”夏漓望着那一点火星, 感觉那就是自己的心脏。歇在他手里, 时灭时灭地跳动。
晏斯时语气很淡: “接了个不想接的电话。”
他永远有他讳莫如深的界限, 而夏漓不会去触碰。
很少在钟楼内部听敲钟,整座建筑都似在微微震荡, 有种旷远的恢弘。
晏斯时问:“不回去上晚自习?”
“不想回去。”
“那出去吗?”
“……嗯?”
“喝点东西。”
由晏斯时这样的优等生讲出来, 翘课都好像成了一种天经地义的浪漫。
“好啊。”她若无其事地说。
心脏却在颤栗。
怎么可能会拒绝,与他成为共犯的可能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