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夜眉头一下子皱了起来。

　　李晓玉一看他的脸色，心慌得很，战战兢兢站起来。“杨……杨总，商业酒店那边的孟副总裁约您明天下午2点开会，想跟您汇报明年的工作计划、预计盈利以及预算。那个时间我看您是有空的，所以您方便参加吗？”

　　这问的什么？也太不专业了。

　　杨夜上下看她一眼，面无表情脸说了句“随便”就进了办公室，留下了在风中石化的李晓玉。

　　什么叫随便？

　　您要不要开会，是我能随便决定的吗？

　　那边约您开会的也是总裁哎！我怎么回复人家啊，啊啊啊。

　　李晓玉愁死了，那边孟副总裁久没等到回应，亲自打电话来催。“李秘书，帮我问问啊。我这得赶紧定下来，不然明年我没预算，我整个酒店管理中心的人喝西北风？尽快帮我约个会啊！”

　　李晓玉尴尬地接完电话，继续忧愁。

　　当开完会回来的顾良出现时，她这才感觉看到了救星。

　　面对顾良，李晓玉把事情原委讲了，忍不住问：“杨总啥意思？会不会不满意我？”

　　顾良想了想，道：“放心。不是你的问题。酒店那边的孟副总是吧？之前他约过咱们杨总汇报。他这个人能力还不错，但汇报能力太差了，啰啰嗦嗦扯东扯西，讲半天没重点。”

　　“杨总那天事情多，没耐性，直接走了。今天他说‘随便’，无非是不确定那边的汇报材料有没有梳理好，免得又浪费他的时间。”

　　李晓玉明白了。“我得先把那边的汇报资料要过来看一下？”

　　顾良点头：“嗯，PPT、财务预算表一类的，全部要过来审核一下，问下那边的汇报逻辑，然后你改出来一版。改好了发我看。我确认了，你再发回酒店那边，让他们修改。这些细小琐事，杨总没时间一一安排，当秘书的就要帮他整理好。”

　　“那这个会——”

　　“这个会很重要，得尽快开。就约在明天下午。明天下午开会前，会议资料你再过一遍。下次再这样，不用问杨总开不开，问我就行，我定下来之后，直接告诉他让他参加就行了。”

　　“感谢顾总助！”李晓玉赶紧去办事了。

　　下午5点半，事情搞定。

　　杨夜在办公室，李晓玉小心翼翼打了内线过去。“杨总，关于明天下午孟副总裁给您约的会，会议要点以及几个重要数据，我已经发您邮箱了。您看一眼，没问题的话，就参加？”

　　杨夜问：“顾总助教你的？”

　　“啊？……是。”

　　“嗯。”

　　电话挂了。

　　卧槽。总裁好难搞啊。他几个意思啊到底。

　　挂了电话的李晓玉无比抓狂。

　　顾良办公室门没关，听到外面的动静，走出来看了一眼。

　　李晓玉问他：“杨总‘嗯’了一声，是答应了吧？那我回复孟副总了？”

　　“嗯，去吧。会议前记得检查一下投影设备和话筒。”

　　-

　　嘱咐完李晓玉，顾良隐隐觉得有哪里不对。

　　他想了一下，上前敲了两下杨夜的门，听见里面应了一声后，推门走进去了。

　　杨夜在看一份文件，见顾良进来后，抬起头。“找我有事？”

　　顾良问他：“你没事儿吧？心情不好？”

　　“你今天都没见过我。哪里看出我心情不好的？”杨夜扶了一下眼镜，继续低头看文件。

　　“是吗？那你可别故意为难新人。”

　　顾良语重心长道，“现在人可不好招了。尤其你这个部门，加班时间长，接触的业务又杂又多，需要人有强大的学习能力。我好不容易招来一个，怕你把人吓走了。”

　　杨夜有点恼。“不是，我怎么为难她了？我也还没训她吧。顾总助你的意思是，我这日理万机的，还要照顾实习生的心情？”

　　顾良：“不是……我是以为你突然对新人搞什么临场测试。我只是想让你温和一点。”

　　杨夜沉默不语，心里却敲响了警钟。

　　——温柔听话善解人意又可爱的顾总助叛变了！为了一个萌妹子专门跑来怼我了！他果然还是直男吧。他之前就是走错了酒吧？

　　顾良又问了杨夜几句什么，杨夜没说话。

　　这就演变成，杨夜觉得顾良小题大做，顾良觉得他简直莫名其妙。

　　跟李晓玉相处久了，李晓玉都问过顾良：“不知道为什么，顾总给我的感觉很熟悉。就好像你曾经也这样当过我老师、教过我东西一样。”

　　有对比才有伤害。李晓玉都能这样说，但杨夜看上去简直全然把自己忘光了。

　　思及于此，顾良越想越气，扔下一句“我今天早点下班”后，走人了。

　　杨夜：“……”

　　顾良走后，杨夜深刻反思了一下自己的行为，觉得自己错了。

　　他吃醋吃得的确莫名其妙，毫无根据，不仅如此，他觉得自己连吃醋的立场都没有。

　　此外，他刚才对他家顾总助的态度也不太好。他怎么能摆脸色呢？

　　嗯，他得道歉。

　　晚上下班后，杨夜打了个电话去云顶酒店，订了一大堆甜点；回家后又亲手做了几个菜。

　　——上次自己见顾总助喜欢吃排骨，他还没吃过自己做的排骨吧？

　　次日杨夜起了个早，热菜、封装完毕，再驾车去云顶酒店拿上了他家顾总助喜欢吃的甜点，带到了公司。

　　他提早到了一个小时，顾良没来，他就把东西都摆在了他的办公桌上。

　　一个不小心，甜点摆满了一整桌。

　　摆完这些东西，杨夜又开车走了，去分公司处理工作。

　　临近中午的时候他回到集团，发现公共办公区也好、高倾和李晓玉的办公桌上也好，放着不少甜品的包装盒。

　　虽然知道大概是自己买太多，顾总助吃不完的缘故，但他还是稍微皱了下眉头。

　　——那他自己吃了多少呢？该不会他还生气，不肯吃？

　　不过很快杨夜就眉飞色舞了。

　　——李晓玉捧着一个盒子过来。“杨总，顾总助说这是他昨天逛街的时候，顺手买的。”

　　“这什么？”杨夜笑着问。

　　杨夜之前给李晓玉的印象跟阎王差不多，她可从没见过笑得这么温柔的杨夜。“说是个小物件，摆在办公桌上，工作累了，盯着它可以缓解压力。”

　　杨夜像捧宝贝一样捧着包装盒回办公室了。

　　拆开来看，是个拱形的牛顿摆，造型设计得非常好看。

　　这个玩意儿是用吊绳穿着五个并列的球，拉起一端的球，再放手，让这个球摆下去敲动旁边的四个球，另一端最边上的那个球就会摆起来，最后敲打回去，以此循环。

　　在不考虑空气阻力和吊绳摩擦力的情况下，基于能量守恒定律，两端的球会一直不停地来回摆动。

　　这小礼物既又有设计感，又有物理学，很有顾总助的风格。

　　杨夜伏在办公桌上，眼睛盯着两端的圆球来回不停地摆动，发现确实挺解压的。

　　他这一盯，就傻乎乎直愣愣地盯了半个小时，最后打断他的是一个内线电话。

　　一看座机上的来电显示，杨夜笑了——他家顾总助打来的。

　　顾良一开始没说话，隔着听筒，杨夜能听到他浅浅的呼吸，似乎他在犹豫怎么开口。

　　杨夜笑了笑，主动问：“找我什么事儿？”

　　顿了顿，顾良说：“那个我桌子上的……你做的？”

　　杨夜：“嗯。”

　　杨夜没问他为什么这样做，顾良也没问。

　　过了一会儿，顾良再问：“中午没安排？”

　　“没有啊。”杨夜说这三个字的时候，声线哑哑的，语调拉长了，听上去绵绵的，有一些慵懒感，还藏着一种期待顾良发出某种邀请的、赖赖的感觉。

　　“你做的菜很多。饭也多。我一个人吃不了这么多。我刚拿去茶水间的微波炉热了。你要不要……过来一起吃？”

　　“来。不过下次来我办公室就行。我这里什么都有。”

　　挂了电话，顾良耳朵有些烫，收拾了一下桌子，摆好饭菜，等着杨夜过来。

　　关于给杨夜的礼物，其实是昨天离开公司后，顾良也反思了一下。

　　他原本是真以为杨夜遇到了什么问题、心情不好才去询问的，结果不小心掺杂了私人情绪，心情不悦，口气就多了几分质问，估计是让杨夜误会了。

　　开车回家的路上，他绕去了商场，决定给杨夜买个小礼物做补偿。

　　绿植的话，杨夜办公室有很多，每天有阿姨过来浇水，但他办公桌上好像是少了点什么摆设。价格贵的东西杨夜那边不缺，但总感觉少了点什么带点意思的小玩意儿。

　　最后顾良在商场里挑中了一个牛顿摆，觉得挺合适。

　　中午两个人吃饭的时候，氛围十分好。

　　就好像两个人一直和谐相处的话，中途偶尔其实需要来那么一点点微小冲突来调剂一下。

　　调剂完后，两个人倒是相处得更好了。

　　吃完饭，顾良提出，既然杨夜做了饭，那么自己得负责清洗饭盒。

　　于是等顾良收拾的时候，杨夜接了个电话。

　　接完电话，杨夜望向顾良。“这两天得准备一下。”

　　“准备什么？”顾良问。

　　杨夜：“董事长要听我们办公室汇报工作。三天后。来公司这么久，你还没见过他吧？”

　　董事长？

　　杨夜的爹？

　　向来波澜不惊泰然处事的顾总助，端饭盒的手抖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