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智能小说网 > 都市 > 《在虐文里磕糖(穿书)全文最新+番外》在线阅读 > 正文 第84章

第84章

香草芋圆 16170字 2023-01-10

  周淮心中郁郁,顺着后湖小径走回正院,沿路吹了不少风,腹中酒意上涌,带着六七分睡意入了内室,罕见的没有传唤沐浴,只脱了最外面的大衣裳,挥退近侍,直接合衣卧下了。

  正要朦朦胧胧睡去时,忽然听见东边窗棂处啪嗒一声轻响。

  新鲜晚风吹进了内室。

  他从半梦半醒中猛地惊醒了过来,依旧保持沉睡的姿势,不动声色地握住了枕边的匕首柄。

  隔着两道垂下的轻纱幔帐,只见东边的轩窗果然被人从外面推开了一道小缝。

  过了片刻,两根洁白纤长的手指伸了进来,试探性地把窗户缝隙又推大一些。两只灵动的眼睛贴在缝隙处,探头探脑往屋子里面看。

  周淮看得分明,心里顿时涌起一阵笑意,胸中堆积的郁气消散得无影无踪。他无声地笑了一笑,将握紧的匕首柄推回了枕头下,隔着帷帐坐起身来。

  他在床幔里一动,洛臻在窗外便瞧见了。

  心头顿时一喜。

  还没睡着就好办了。

  窗缝立刻又拉大了些,过了片刻,窗外突然出现了四只眨巴的小眼睛。

  周淮猝不及防,心头一颤,正诧异窗外两只闪亮的大眼睛怎么变成了四只小眼睛,拨开碍事的帷帐,定睛往窗外望去,不由哑然失笑。

  那四只眨巴眨巴不停的小眼睛,原来是后院养着的‘秦公子’与‘水姑娘’。

  通体漆黑的两只长毛兔,在黑漆漆的夜里,可不是只剩下眼睛了么。

  便在这时,只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在窗外头清了清嗓子,压着声线道,“我乃秦公子是也。我今日好气呀!”

  窗棂处,属于秦公子的两只眨巴小眼睛左右晃了晃。

  那熟悉的声音随即又换了正常音调,窗外属于水姑娘的两只小眼睛左右晃了晃,“我乃水姑娘是也。秦公子,你气什么呀。”

  那道声音随即又压下声线,“我气什么,我自己心里知道。偏不与你说。气死我自己完事儿。”

  声音很快又换了正常音调,“可是,我知道自己错了,而且大晚上的跑过来,已经认错了呀。”

  “你以为认个错就够了么。这次我不愿意原谅你了。咱们此事就此作罢,今后不必再提了!”

  “秦公子,你的‘此事就此作罢,今后不必再提’到底是个什么意思。水姑娘猜不出,水姑娘要哭了。”

  “哼,这等小事也猜不出,便让你从此滚得远远地,不必再来了。端茶,送客。”

  “秦公子秦公子,别急着送客,你看,我带了一瓶好酒来。时辰还早,可愿开了窗,与我喝酒赏月?”

  窗外那四只眨巴个不停的小眼睛一阵左右乱晃,蹲在窗棂上不动了。

  周淮瞄了眼角落处的漏刻,借着窗外传进的灯笼微光,依稀分辩出过了两更末刻,接近三更天了。

  ‘时辰尚早’四个字,亏她说得出口。

  见屋里半天没有动静,那四只小眼睛又是一阵乱晃。不知怎么的,秦公子的脚下没有站稳,在窗棂处滑了一下,登时身体往前倾倒,胡乱扑腾了几下,头朝下栽进了内室。

  蹲在窗外的洛臻:!!!

  她急忙大开了窗,一个鹞子翻身,轻巧地翻过了窗棂,一条长腿挂在墙里面,一条长腿挂在窗外,觑准了秦公子掉下去的方位,往前倾身下腰,把撞晕在地上的秦公子捞了起来,抱着可怜的小脑袋摸了摸。

  帷帐里的人影细微地动了动,随即又没动静了。

  洛臻坐在大开的窗棂处,怀里抱着撞晕的秦公子,右手食指拇指提着四处乱扭的水姑娘,小指尖还挂着一壶温热的酒。

  帷帐里坐着的人影始终没出声。

  洛臻坐在窗棂上,用唯一空着的左手撑着下巴,正在沉思着,是彻底不要脸皮往里头跳呢,还是给自己留点脸皮往外头跳呢。

  就在这时,窗外又传来另一个相当熟悉的嗓音,干咳了两声,尴尬地道,“洛君,窗户开得太大了,夜风灌进屋里,只怕五爷着凉。要不然,您——进屋去说话?正门就在隔壁。”

  洛臻转头看了看站在窗下几步外的顾渊,又看了看周围把自己当做聋哑树桩子、齐齐面壁的十几个亲卫。

  行了,今晚上丢人丢到姥姥家去了。

  她叹了口气,沮丧地挥了挥手,“谢了,顾统领。我知道正门在哪儿。但我觉得吧……今晚这道正门,可能我进不去了。”

  她随手把小指尖挂着的酒壶扔给了顾渊怀里,又把秦公子和水姑娘小心地挨个塞进他衣襟里头,拍了拍顾渊鼓鼓囊囊的衣襟,“照看好它们。以后我只怕是不得来了。”

  顾渊只当她说笑,哈哈笑了两声,“凭洛君和五爷的交情,王府里想去哪儿,还不是随便去。这两只小兔儿还是洛君收好罢,卑职手劲儿大,只怕一下子就捏死了。”

  洛臻吓了一跳,赶紧把秦公子和水姑娘又扒拉回来,盯着周围膀大腰圆的亲卫看了一圈,越看越觉得不靠谱,还是扒着大开的窗棂处,把两只长毛兔小心翼翼放在不远处靠墙放着的小紫檀桌上。

  想了想,把顾渊怀里的酒壶也拿过来,同样放在小桌上。

  “五爷,我走了。”

  “秦公子和水姑娘放桌上了。”

  “酒我也放这儿了。”

  “当心它们两个乱蹦打翻了酒。”

  她想了想,觉得没什么好说的了,按照往日的脾性,干脆地转身便走。

  只往外走了两步,不知怎么的,她突然想起了上巳节当日周淮的那句:聚少离多,易生龃龉。

  上巳节城外河边宴饮时,周淮笑叹了这八个字。她当时没放心上。

  但此时此刻,她琢磨出短短八个字的分量了。

  眼眶处只觉得一热。一滴温热的泪掉了出来。

  她自己也觉得惊异,不等眼泪流到脸颊,直接拿袖子抹掉了,继续往院子外头走。

  但她身边的顾渊看到清清楚楚,这才叫当真唬了一跳,惊得声音都变调了。

  “洛君,洛君!怎么了,怎么哭了,哎呀,你们是真闹别扭了?有什么事不能摊开说呢,哎,别急着走,回来同五爷说清楚——”

  正在兵荒马乱时,只听吱呀一声轻响,两扇雕花正门从里面拉开了。

  周淮穿着单薄长衫站在门里,显然是匆匆出来的,外衣也没有来得及穿,只披了常穿的那件黑色鹤羽大氅,对正院里的亲卫们道,“这里不必值守,你们退到院子外去。”

  顾渊带着正院各处的数十名亲卫匆匆离去,关上了院门,临时改在院墙外值守。

  洛臻背对着正门站着,只听着身后细微的脚步声,站在身侧。

  她刚才莫名其妙落了泪,顾渊那厮居然还大呼小叫的,当众又丢个大脸,心里觉得又憋气又窝囊,故意把头转向旁边,来个眼不见为净。

  眼角瞥见一对毛茸茸的黑长耳朵,在面前晃了晃,小兔子翕动不停的三瓣嘴试探性地碰了碰她的左臂。

  “五爷又做什么?”她的手往后一躲,背到身后,憋着气冷淡道,“刚才无论如何也不理我,现在倒跑出来看我的笑话了。”

  粉色的三瓣嘴又凑过去拱了拱,周淮的声音随即在耳边响起,温声哄道,“秦公子醒了。”

  洛臻又把手往后缩了缩,怒道,“醒了也是你家的兔子。赶紧唤人拿萝卜喂去,莫叫它咬坏了我的衣裳。”

  话音刚落,一只修长的手已经伸了过来,直接将下巴扳了过去,周淮借着周围悬挂的灯笼的火光,看了眼显出愕然神情的面容,眼角处果然有些发红,笑叹道,

  “今天是什么日子,真哭了。行了,是我的不是。我赔罪便是。方才其实早就醒了,见你大开了窗户,放进了兔子,就等着你跳进来。没想到等来等去,你却转身走了。”

  洛臻眼角又有些发酸,强撑着道,“在窗户外自说自话了半天,里边一点动静也没有。我难道不要面子的么。”

  周淮忍着笑,继续哄道,“行了,此事不必再提,总之是我错了。”

  谁知道不说还好,一句话还没说完,洛臻勃然大怒,

  “又是‘此事不必再提’!以后在我面前不许再提‘此事不必再提’这六个字!谁知道你说的‘此事’究竟是哪件事!‘不必再提’是不是要割袍断义的意思!”

  周淮:“……”

  洛臻难得在他面前发了脾气,拂袖就要往院子外走,周淮急忙将她拉住了,将她方才脱口而出的气话在脑海里反复想了几遍,渐渐咀嚼出几分言外之意来。

  “想必是我最近这些日子忙于其他的事务,许久没有见面,我们又因为纸鹤留言之事争执了几句,才会让你多心了。”

  他试探着问了一句,“莫非……你当真以为,我要同你割袍断义?——所以才哭了?”

  洛臻此时也听出他显然没有‘割袍断义’的意思了。

  她顿时大感尴尬,觉得自己刚才的举动傻得冒泡。

  为了颜面,嘴硬道,“胡说八道,谁哭了。顾渊年纪大了,眼花了,莫非你也眼花了?”

  周淮轻咳了一声,想想顾渊不到三十的年纪,鹰阜般的利眼,又看看眼前人微红的眼眶,最终还是附和道,

  “我——自然没有眼花。你今晚好端端提着酒来与我赏月,怎么会哭呢。顾渊他——确实年纪大了,眼花了。”

  秦公子软糯的三瓣嘴又拱了拱洛臻的衣袖,这次她终于接过去了,顺手摸了摸小脑袋。

  周淮回去正房,在靠墙的紫檀小桌上提了酒壶,两人去外间花厅,拉开了所有的门窗,对着黑漆漆的天空,越来越大的夜风,喝酒‘赏月’。

  洛臻喝了两杯,见周淮始终不举杯,疑惑地问,“你怎么不喝?”说着就要倒酒。

  周淮阻止道,“今日喝够量了。再喝下去,便要醉了。”

  洛臻终于有了与他开玩笑的底气,拿了个空杯斟满,走过去窗边,硬塞给他手里,笑道,“反正此刻便在你屋里,当真喝醉了,我便扛你回去内室歇着。”

  周淮靠在半开半闭的窗边,看着手里的酒杯,若无其事道,“我的内室,可不是那么好入的。今夜月色太好,若是喝醉了……想要做旁的事呢。”

  洛臻心里砰的剧烈一跳,转头过去看他。

  窗边那人却还是一副云淡风轻的神色,仿佛刚才那番话不是从他嘴里出来似的,正抬起头来,对着黑漆漆的天空‘赏月’。

  洛臻干咳了一声,顾左右而言他,“五爷的内室不好入?我以前好像去过不止一回?若是当真不好进去,那……也不打紧。尽管喝,喝醉了,我出去叫顾渊进来扛你。”

  周淮笑了笑,抬头望着漆黑的夜色,并不看她,却开口唤道,“阿臻。”

  洛臻心里又是砰的一跳。

  “……啊?”她脸上隐约发红,掩饰地干咳一声,“怎么、怎么突然这么叫我。向来只有我家公主和我姐我娘这么叫我的……”

  周淮饮了杯中的酒,缓缓道,“方才回正院的路上,我一路想着,与你结识这几年,似乎是哪里出了问题。想来想去,每次想与你更进一步时,你便往后退一步。我想后退时,你却又进一步。与你之间相处不好么?不,分明很好,几乎无话不谈。与你的相处是我想要的那种么?是,但似乎又不尽然。”

  洛臻愣了片刻,道,“五爷有话直说。”

  周淮点点头,“就从你我的称呼说起罢。到了今日,你还如此唤我。这点,就不是我想要的那种相处。”

  洛臻:“……”

  她索性把半开的两扇窗户全开了,让夜风吹进来,把混乱的脑子吹清醒点。

  “说了‘有话直说,’你偏偏不直说,非把我绕晕。”她忍无可忍地抱怨,“称呼又怎么了?不许唤五爷,难道要当着府上众人的面唤你的字?连子昂都不敢!顾渊听了还不得把我一刀砍了——”

  周淮闻言笑了一下,伸手过来,拂过洛臻的耳后,说了意味不明的两句话。

  “你终究与他们不同。”

  “而我,终究是个正常男子。”

  洛臻以为他又要替自己整理散乱的碎发,不想那根修长的手指穿过鬓发,停留在耳后片刻,指腹沿着耳廓处摩挲了一下。

  软软麻麻的感觉传过来,洛臻敏感的耳垂处登时一片通红。

  她倒吸一口冷气,本能地想要倒退,后腰处却被一只温热手掌轻按住了。

  “看,就如我所说,每次想与你更进一步,你便要往后退了。”

  借着几分酒意,周淮的手顺着耳廓处往下,滑过线条柔和的侧脸,转向了半开半合的嫣红唇瓣,指腹擦过柔软的下唇,又不轻不重地摩挲了一下。

  洛臻的眼睛受惊地蓦然睁大,那股麻麻痒痒的异样感觉又升上来了。

  周淮的手指停留在她的下唇瓣处,嘴角噙着一丝淡笑,说道,”今夜你过来找我,我很高兴。我想与你更进一步。”

  洛臻的心脏不受控制地剧烈跳动了起来。

  今日带过来的一壶酒分明还没有喝完,她却觉得自己已经醉了。

  她本能地握住那只四处引火的手。

  属于年轻男子的骨节分明的手掌却反握过来,将她的手包在手心里,往身前一拉,洛臻便踉跄了一下,被拉进了面前之人的怀里。

  周淮随身佩着的香向来是松香。

  清冽的松香味道,混着窗外的春日草木气息,铺天盖地弥漫了过来。

  洛臻正混乱地想着,“身上的味道很好闻,以前怎么没注意到……”那股清冽的松香便靠近过来,覆在她火热发烫的唇上。

  轰隆一声炸雷惊响,阴沉的天色,终于落下雷雨来。

  窗边小桌上放着的蜡烛,早就被大风吹灭了。只有墙角处点着的落地仙鹤铜灯,闪烁着明灭不定的光,将墙壁上映出的两个纠缠的人影拉得长长。

  闪电划过天幕时,又是啪的一声轻响。

  那是半开的窗户被夜风吹开,打在两边墙壁的声音。

  屋里没有人理会。

  片刻之后,又是一片响亮的哗啦啦脆响。

  这次是靠窗的小檀木桌上的花瓶掉在地上,砸得粉碎的声音。

  窗边纠缠在一起的两个人影终于被惊动了,周淮将覆住两人身影的宽大袍袖挪开,递过警惕的一瞥。

  顾渊满脸尴尬地站在窗外,左顾右盼,装作什么也没有看到。

  “五爷,前院传话过来,有客来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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