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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5章 袁家阿照(下)

肉肉喵 19713字 2023-01-04

  九

  太子大婚,无比隆重。

  周乐酸溜溜和嘉语说:“咱们成亲的时候,可没这气派。”

  嘉语似笑非笑看住他:“赶明儿就要做祖父的人了,还想着成亲?”

  周乐心里甚堵。想起冬生才出生时候,就仿佛昨日,他抱着书翻了好多天名字,他娘子一个都不肯用。不由深深叹了口气。他琢磨着,日后冬生要有了孩儿,多半也拿不到取名权。

  宫宴是玉郎协助嘉语操办,一连热闹了好几天,到尾声外人尽去,只剩了自家人,便不再拘着,让大伙儿各自松快去。

  嘉语和周乐在花树下饮酒,暮春天气,风和日丽。

  周凛喜气洋洋牵了新妇来拜。嘉语让他们回宫歇着。阿狸被一众妇人簇拥下去,周凛磨磨蹭蹭不肯走,嘉语问他什么事。

  周凛问:“小姨当真没有回京么?”

  嘉语苦笑道:“想什么呢,阿娘瞒谁也不能瞒过你啊。”

  “信也没有?”

  “没有。”嘉语叹了口气。

  ——阿狸及笄,嘉言差了人送簪子来,也看得出用心,她原以为大婚她会过来——她们姐妹已经很多年没有见面了。但是终究没有。送礼进京的是段韶父子。阿狸面上无所谓,恐怕是暗地里伤心了,才有周凛偷偷儿来问。

  周凛便也有些怏怏。

  独孤羽生拎了几根棒子过来,有长有短,一路舞得虎虎生风;身后跟了个三尺不到的小儿,踉踉跄跄,手里抱了——更准确地说,是拖了两根棒子,口齿不清地喊:“阿——阿兄等、等我……”

  嘉语看得直摇头,吩咐左右道:“去把小鱼儿抱过来——这么小让他拿这么重的东西,像话么?”

  侍婢忍住笑,过去抱起大呼小叫的小儿。兄弟俩到嘉语面前,独孤羽生一见周凛便笑了。嘉语奇道:“你又笑什么?”

  独孤羽生道:“我和小鱼儿在拣棒子,备着后日阿姐归宁打女婿——姨母看是选长的好,还是粗的好?”

  周凛:……

  周乐干咳了一声:这像话吗,在他这个做老子的人面前讨论打他儿子!

  独孤羽生登时就收了笑,噤了声,老老实实行礼:他有点怕他这个当皇帝的姨父。虽然他阿姐一直和他说不必怕,姨父是个很和气的人——独孤羽生不信他阿姐那张见鬼的嘴!从前她还说冬生顶好欺负呢。

  嘉语捏了捏小鱼儿的脸:“小鱼儿也要打姐夫么?”

  小鱼儿嘻嘻笑着,把头埋进侍婢怀里。这孩子两岁不到,还是个大肉团子,活泼得一刻都停不下来,又爱笑,又话痨。脾气倒好。周乐感慨这孩子一个人把他爹两辈子的话都说完了。

  周凛斜睨了表弟一眼,正要说话,隔湖传过来一阵笛声,就瞧见他阿娘侧耳听了片刻,转头看住他阿爷。

  周乐道:“这曲子——”

  嘉语点了点头。

  周凛不知道他爷娘打什么哑谜,因问:“这曲子不妥么?”他倒是知道他阿娘闲下来能画几笔,却没有听过她吹笛子。

  嘉语道:“没有什么不妥。”命侍婢把吹笛子的小娘子请过来。

  独孤羽生笑道:“姨母如何知道吹笛子的是个小娘子,不是个小郎君?”

  周乐面上一僵,寻思这小崽子想是皮甚痒。

  嘉语却问:“前儿你从永昌王府回来,不是说要去打猎,怎么又没动静了?”

  独孤羽生抓了抓头皮:“我原是约了阿姐一起,阿姐备嫁,太子不让她外出……”

  周凛哼了一声。

  独孤羽生便编不下去了。

  正巧侍婢请了人来,独孤羽生转头一瞧,不由怔住,脱口道:“你不是回信都了吗?”

  那女郎也怔了一下,方才应道:“我没有!”

  嘉语心道她妹子也不知道怎么养出这么个呆头鹅——简直比冬生还呆,人家小娘子都吹笛子说“纵我不往,子宁不来”了,他还问这话。因又疑惑,莫非是崔七娘不赞同这门婚事?许是怕跟了羽生回边镇苦寒?

  心里存了这想头,便笑吟吟问:“你是哪家姑娘,为什么要扮成侍婢的模样?”

  袁照屈膝给她行礼,回道:“我姓袁。”

  嘉语看她手中的笛子,金光闪闪:“永昌王是你什么人?”

  袁照却道:“家母姓崔,行十二。”

  “原来是十二娘的女儿。”嘉语见她避而不提周昕和崔七娘,越发疑惑,“你是……跟哪位夫人进的宫?”

  “是我!”一道儿人影匆匆过来,一迭声道:“是我带她进宫,姑姑要怪就怪我好了,我擅作主张——”

  凝目看时,却是善钟。善钟这次进宫嘉语是知道的——她和李家大郎李瑛订了亲,周乐解除了对她的禁令。

  嘉语问:“她是不是和你说,她从来没有进过皇城,想要看看宫里什么样儿?”

  善钟“啊”了一声,怪道:“姑姑怎么知道的?”

  嘉语微微叹息。她自然知道,她表姐当初可不就爱说这一套。这时候再看独孤羽生懵然的样子,心里更生几分不喜,转头问周乐:“袁氏在京中可有人?”

  周乐心里把人过了一遍,应道:“有的。”

  “让袁氏把人领回去罢。”她说。

  周乐才要应下,独孤羽生已经大叫出声:“姨母怎么回事,阿照不是永昌王府的小娘子么,怎么让袁氏领人?”

  嘉语冷笑道:“永昌王府可不姓袁。”

  袁照也没想到会这般急转直下——明明开局甚好,皇后和蔼可亲,却突然——她想不明白这其中缘故,这时候也不容多想,只跪下道:“皇后恕罪!”

  嘉语见她惶恐,也知道自己过分了——毕竟她并不是贺兰袖。因说道:“你别怕,我不是要问罪于你,只是……”

  她停了一停。她无法解释其中心结。

  袁照道:“请皇后也不要怪罪善钟姐姐,是我的错,是我听善钟姐姐说……”

  “说什么?”

  善钟跺脚道:“阿照!”

  “是我见善钟姐姐年少貌美,却为圣人所拒,便、便想知道皇后是何等美貌,圣人又何等钟情,才能琴瑟和鸣二十年……”

  善钟:……

  不是、她不是这么说的好吗——她也不知道袁照如何猜到真相,兴许就只是歪打正着?

  嘉语实在啼笑皆非:子侄都在跟前,才还笑话周乐一把年纪了,突然被夸美貌。她回头看周乐,周乐清咳一声,给她斟了杯酒。

  周凛含笑扭过头,免得他阿娘怕羞。他阿爷在他阿娘面前是全无天子威仪。这个袁娘子倒颇有急智——在永昌王府他就这么觉得了。

  袁照继续道:“……又仗着听母亲说过昔日皇后在信都旧事,所以才贸然求善钟姐姐……”

  “既如此,你闹也闹够了,跟我回去吧。”

  十

  不用回头也知道是谁。

  袁照有瞬间的魂飞魄散:崔七娘的影子从头上垂下来,曲曲折折,笼住了她整个的身体。

  不用怕,她对自己说。在府里她敢杀人,在宫里她不敢!

  不能怕——跟她回去,就真的没有活路了。这个念头让她整个人静下来,静得能够看见阴影中奋力开着花的石竹。

  她听见皇后说:“十二娘的女儿进京,二婶也不和我说。”

  “小儿顽劣,也没想到会惊动皇后。”

  嘉语笑道:“来都来了,也该让我尽尽地主之谊不是。”

  崔七娘犹疑起来。她没想到袁照能让侍婢替她留在青云寺里,自个儿跑了;更没有想到她能进宫。她听到那笛声,当时就是一身冷汗:这丫头想做什么——她想全部抖出来么?她如今——还想攀龙附凤么?

  她以为圣人会为了区区一个女人治他家的罪么?崔七娘心里冷笑,说道:“如果皇后执意要留她在宫里,那就容我交代她几句。”

  嘉语道:“二婶这话说得——二婶要教外甥女,我还能拦了你?”

  崔七娘点点头,侧身对袁照说道:“你这孩子,一声不吭就走了,可知道家里担多大的心——你要有个三长两短,我如何与你爷娘交代?”

  袁照低头道:“是阿照不是。姨母饶我。”

  “皇后要留你在宫里,我也拦不住;宫里有宫里的规矩,你莫要生了兴风作浪的心思。”

  袁照微微一笑道:“规矩——姨母不是都教过我么。姨母莫要担心,我定然会安安分分的。”

  “那就好——阿昉去信都接你阿姐了,等你阿姐过来,阿弥陀佛,这京里,可总算有个能降住你的人。”

  袁照知道这话里的威胁,因会意应道:“我阿姐温柔和顺,胜我百倍,全凭姨母怜爱。”

  崔七娘点了点头,说道:“在宫里好好服侍皇后。”

  袁照垂下眼帘:“我会的。”

  善钟和袁照被安置在一处。

  善钟道:“原来你是永昌王府的小娘子,却骗得我好苦!”

  袁照赔笑道:“我和永昌王府不相干,我是陈郡袁氏——小门小户,你未必听说过。”

  善钟想了片刻,却道:“我知道!”

  “嗯?”

  “从前……有人教过我。”也许教得不够全,她学得也不甚用心。她不知道学这些作什么用。嬷嬷老哭,说她知道得不多,耽误了她——然而多少还是记了些。就像是水漫过石头,总会留下痕迹。这时候想起来,未免怅然。

  “她死了。”

  袁照开始不安:“善钟姐姐……”

  “从前我总一个人呆着的时候居多。后来下了山,在李家住过,也在宫里住过,虽然他们待我都不坏,但是——你那么聪明,想必也看得出来。”他们可怜她,也防备她。虽然有李瑛,但是除此之外,她从未得到过机会结交朋友。

  阿狸不怎么爱理她。

  善钟的目光渐渐被牵得远了,她说:“阿照,你不要骗我。”

  声音里微微的颤意。

  袁照觉得心口被猛地击了一下。她猜到善钟的身世,她沾沾自喜于一举两得。她自幼聪明伶俐,从不缺少玩伴,直到进青云寺——

  她忽然意识到,善钟虽然身份贵重,也许见过的人,得到的宠爱竟远远不如她。

  这是个在孤单中长大的孩子。

  她对她很重要。

  于是收了之前的心态,说道:“永昌王太妃是我母亲的堂姐。她带我来的长安。”

  “那么你进宫,是为了——安城王吗?”善钟记得那个俊美的小郎君,背后总跟条肉团团的小尾巴。

  袁照摇头道:“在山上的时候,你不是问我,做错了什么,被送进青云寺?”

  善钟“哦”了一声,反应过来:“这么说,你是得罪了永昌王太妃——她不是你姨母么?她——”

  “被她带回去,我就死定了。”袁照说。

  善钟怔了片刻,说道:“那还是进宫好了。”袁照没有解释为什么永昌王太妃恨不得她死,她也没有追问。

  这世间有很多事,是可以不必知道。

  “我也许会利用你,但是我不会骗你。”袁照郑重地说。

  善钟“嗯”了一声。

  “我阿姐将是武安王妃,她是个很好的人,比我好,以后……以后我不在长安了,我会和她说,让她照顾你。”

  “你不在长安,”善钟的目光变了几变,“你要去哪里?”

  周乐到回宫才问嘉语:“你留袁家那孩子在宫里,是要给阿虎定下么?”

  “不急。”嘉语道,“你说,为什么不是二婶带她进宫?”

  这个不难猜。周乐也是恨铁不成钢:“阿昕啊……”那孩子却是远不如他爹。寻章摘句不过雕虫小技,会就会,不会就不会,拿人家的算什么。他五叔那诗……好歹都是自己写的——时隔多年,周乐心里仍免不了一疼。

  嘉语叹息道:“从前二婶对家里的几个姐妹,都是极友爱。”

  周乐回过味来:“她——”

  “那孩子进宫是求生。”嘉语把话说明白了。

  周乐总觉得他二婶不至于此,不过既然嘉语肯接手,便也不再过问。

  十一

  嘉语虽然留袁照在宫里,也没有召见她。打算着等周昉回京,直接送去武安王府。

  这日周乐上朝回来,和嘉语说道:“有件事也奇了。”

  “什么事?”

  “宜都王说要见你。”

  嘉语:……

  吴朝来使,周乐一向防得紧,嘉语和他说过无数次,他们已经成了亲,连冬生都成亲了,萧阮后宫里有的是美貌佳人,哪里还记得她——就是拿出来说事,也无非挑拨离间,给他心里扎刺——又何必让他称心如意呢。

  周乐回答说:“理是这么个理,我心里过不去。”

  嘉语:……

  这次竟是他主动与她说起,因问:“他见我做什么?”

  周乐道:“他说他在金陵,在彭城膝下承欢,这次北来,彭城有话让他转述——要见了你,方才肯说。”

  嘉语笑出声来:“他来长安都半年了。”

  “可不是。”

  都知道是借口,却不好推拒——嘉语一向厚待元氏宗室。虽然彭城公主兴和年间就南下了,毕竟是孝文帝的女儿。

  嘉语道:“那就宣吧。”

  反而周乐犹豫了:“设屏?”

  嘉语嗔怪道:“又不是没出阁的小娘子——你至于么。”

  周乐想了一下萧珏那张脸,觉得还是很至于。

  隔了屏,看得不是太清楚,大约是有几分像萧阮,但是这么多年过去了,嘉语也没有十分的把握。

  周乐咳了一声。

  嘉语问:“彭城姑姑一向可好?”

  萧珏不敢抬头,虽然他亦好奇这个让他父亲惦记二十年的女子该是怎样的绝色,但是他按捺住了。他说:“太后康健,尚能食羔羊。”

  嘉语不由一笑。她想象得出王氏有多恼火,彭城被封了太后是一,烤羔羊是二——王氏不是最恨羊肉腥膻吗?

  “彭城姑姑有什么话要与我说?”

  萧珏听得屏风之后女子声音越发柔和,想到这恐怕是近二十年来所有南使中距离她最近的时刻,不由有些心潮澎湃,应声道:“皇后恕罪!”

  周乐面上出现懊恼的神色:他就知道!那个混蛋养得出什么好东西!无非大狐狸生小狐狸罢了!

  嘉语握住他的手,说道:“但说无妨。”

  少年道:“我想求皇后赐婚。”

  周乐道:“我儿刚刚大婚,要等他生女,长成,短则十五六年,长则二十年,恐怕宜都王耽搁不起。”

  嘉语刮了一下周乐的鼻子:人家只想认你作岳父,你倒好,还想再长一辈——难不成萧阮肯叫冬生亲家?

  萧珏道:“陛下这就是打诳语了——贵国明明有适龄公主待嫁,为什么却说没有?”

  “这话却从何说起?”连嘉语都好奇了:周乐几个妹妹都已经出阁——且辈分不对;周琛倒是有个小女儿,今年才十岁;其余疏宗,周乐都没有封公主的意思。

  萧珏娓娓道来:“……去岁冬,我在长安病倒,药石用尽,不见好转。左右甚急,打听来说青云寺有灵,便送了我上终南山——”

  周乐打断他:“我朝公主,怎么可能住在山上?青云寺中,想是比丘尼?”

  萧珏道:“不敢有瞒陛下,我当日病重,并没有看清楚公主形貌,就只在半昏半醒中,恍惚看见有飞天自画壁上下来,自称北朝公主,赐我灵药,喂我仙水……”

  “她说是公主,你就信她是公主?”

  萧珏取出一物,左右转呈入内,是只剔红松竹梅纹盒,嘉语笑道:“盒子倒是可爱。”

  “皇后要是喜欢——”

  “皇后不喜欢!”周乐哼了一声。启盒看时,却是只掐丝嵌宝的金钏子,一只凤凰昂然而立。周乐不曾在这些器物上用心,因转头看嘉语。

  嘉语作了个口型:“是善钟。”

  萧珏道:“我得公主赐药,转危为安,感怀之下,捐赠香火钱十万余给青云寺,如今城中尽知青云寺有灵——”

  言至于此,跪拜于地:“……我心之诚,日月可鉴,恳请皇后成全。”

  嘉语让萧珏下去,又吩咐侍婢请袁照过来。周乐奇道:“不是善钟么?”

  嘉语道:“善钟已经订亲了,难不成陛下想一女许两家?”

  周乐抱怨道:“这小子满肚子坏水!”

  早几年他是真不愿意和亲,如今却是真没人。

  小狐狸也不知道哪里打探出来的消息,知道善钟在青云寺里也就罢了,竟还得到了她的信物。如今事情传扬出去,他一口咬定是有个公主救了他——说到底,善钟确实当得起一个公主。

  真给他善钟?且不说善钟已经有了婚约,便没有,善钟也不合适——要提防萧阮使坏;

  不给,这话却也不好听:善钟前朝帝女,不给加封也就罢了,把她关在青云寺里算什么——但是难道他还能宣扬那个小丫头的胡言乱语?糟蹋一个小女孩儿的名声,这种事他做不出来。

  但是袁照——他娘子怎么想到的。

  因又疑惑:“不给善钟他不会闹么?”

  嘉语摇头道:“我的周郎这么聪明,怎么就想不明白了——这是宜都王和袁家那孩子串了场戏给咱们看呢。”

  周乐听得“我的周郎”四个字,身子就酥了大半,待他娘子夸他聪明,哪里还顾得上什么戏不戏,直接笑成了一朵花。

  作者有话要说:

  袁照吹的就是当初崔七娘逃婚,三娘给吹的《子衿》,所以崔七娘和三娘都是一听就知道其中有蹊跷。

  笛子也是一支金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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