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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96 章

肉肉喵 13609字 2022-12-24

  司马绍见她松口,难得主动开口:“吃药了,朕还是吃皇后的药才安心。”

  皇后的笑如以往一样平和,只在司马绍接过碗,倒药入口时,眼中才有一丝丝的不屑与寡冷。

  等到皇上喝完,她向一边的小江的道:“好好收拾。”

  小江应一声,捧了药渣出去,转角去了厨房。

  远远走来的司马清,看到小江背影,闻到一股药味,走了一段后,又闻以一股烧糊的味道。

  刚才只道是小江去厨房熬药,还想皇后一向在殿中熬药,因而殿里都一股草药味。

  而司马绍也极不愿意进皇后的寝宫。

  今日有些怪了,去小厨房也就罢了,怎么不是药香味,而是一股一股呛鼻的烧焦味。

  小琪在一旁耳语:“这是在烧药渣子。”

  “你怎么知道?”

  “以前代王受了伤,生病什么的,我们偷偷熬药,药渣一定要烧掉的。”

  小琪的暗示已足够明显。

  司马清何偿猜不到。

  早从那日皇后还是那个未被册封的太子妃娘娘时,她便能从她的身上向闻到卜珍的味道。

  一样的情深义重,一样的将自己的丈夫奉作神明。

  只是多年的陪伴,抵不过一个美貌女子的倾城一笑。

  母亲羊献容便是再忍让,也不可能与卜珍和平公处。

  男人的心在不女人的身上,自是谁都不能忍的。

  能忍的,不过是自己的心也不在对方的身上。

  皇后的心在太子身上。

  殿门再开,司马清领着小琪进来。

  见皇后手边的多了一张图,上前看了看。

  “皇后怎么也对这些国事上心了。”司马清进来时,便看到屏风后似有人影晃动,皇后的寝宫里能藏得下的自不是别人。

  皇后一时无话,只得将图放在一边,向左右道:“出去吧,守在外面。”

  小江向屏风后看了一眼,低头领着一班宫人出了殿。

  “长公主请座。”

  司马清笑:“我站着就好。”

  皇后只得起身。

  司马清忽见她起身时,特意的扶着桌角而起,好像不太方便。

  “皇后这是……”

  “睡得晚了些,早起后,一直困乏呢。”

  司马清正想着不知何时找她过来,她不爽利,那就寻个说法,自行离去。

  皇后看出司马清并不想久留,只得道:“长公主,其实,其实是有东西给你看。”

  司马清目光扫过一旁的地图,“这个吗?”

  皇后摇头:“不是。”

  司马清挑了一眼皇后,看到屏风后人影似乎在动:“那可是让我看看你殿内屏风。之前母亲也得一屏风,说是母仪天下的人,才能用。”

  “刘曜赵王给的吧。”

  “你又知道?”

  “刘曜痴情于羊皇后,谁不知道呢。”

  司马清走到屏风前,手抚了抚:“我们女子只看谁重情,所以才会说出这样的话。”

  “我看代王也是重情之人。”

  皇后将话锋一转。

  “他……的确重情。”

  司马清伸手攀住屏风,透过绣着百花争艳的蜿蜒轮廓,似能看到对面的人。

  那人一动不动的站着,看不清面容。

  “长公主,有多久未见代王了?”

  “皇后,”司马清嘴角微微斜了斜,“是在替别人问吗?”

  皇后上前真切的道:“我知道你也是为了他才留下的。”

  司马清眼内光芒一闪,她居然猜到了自己的心思。

  的确,她一直留下,并非眷恋这里,而是曾经司马绍许给代王的东西,她一直未拿到手。

  她欠拓跋城的,亦是欠了她自己的。

  自由,她有了。

  用血拼回的落脚地,却被他们攥在手里,时不时拿出来吊着他们。

  她极度的不喜欢这种感觉,哪怕对方是皇帝,拥有翻云覆雨的权力,她也是不服的。

  她慢慢从嘴角绽开一个笑意:“我若现在走了,只怕皇上不高兴了。”

  皇后被她堵得不知如何接话。

  说完,司马清撤下攀在屏风上的手,手指掠过屏风时,指尖摸到百花中一簇开得并不十分艳丽的曼陀罗花上。

  “这屏风好香。”

  “嗯,所有绣线,都用花精油擦过的,所以每一种花的花香,都不一样。”

  “绣丝沾上花精油,再来绣花,的确心思巧得很,这百花图,怪不得会花香四溢。”

  “长公主若喜欢,送到你殿里去。”

  “不必。”司马清看着屏风后一直未动的人影,笑,“放在皇后宫里很好,好得很,现在撤了,反倒不美了。”

  两人皆是话中有话。

  皇后亦不敢再往下说。

  数句寒喧后,司马清起身离宫。

  几日后,皇后宫里传出,皇后卧床不起,似是病了。

  司马清前去探望时,看到殿前宫人闲懒。

  门前落叶一直铺到了台阶上,也无人清理。

  但听到小江怒骂着几个面生的宫人道:“皇后还病着呢,你们偷懒给谁看?不想在宫里待着,就出宫去。江北打战,四处抓人做兵丁。你们男的去扛枪,女的去洗衣服。倒是成全了你们一个个的。”

  司马清见到小江骂得起劲,抬手自行推开了殿门。

  里面的宫人靠在柱边瞌睡着。

  见她来了,方醒。

  小琪偷偷拉了拉司马清的衣袖指着角落里散乱的瓦片儿,司马清上前细看,全是些煮药的东西物件。

  曾经日夜不停的炭火炉,如今内冷外冰。

  手探去,里面还有些湿漉漉的。

  这是让人用水给浇熄了。

  小江进来,见司马清站在碎片边上,忙上前打扫。

  司马清转身之机,觉得脚下有什么绊着,低头,是她俯在她脚底下手握裙摆,可怜兮兮的道:“皇上这几日都不用药了。”

  司马清略扫一眼,他丢了几座城,现在转头来救自己,求不成就自残,也是意气了。

  但回头一想,皇上不吃就不吃,为何皇后又病了。

  她道:“那这药不煮也罢了。”

  小江道:“皇上不吃,皇后就求,皇上不听,皇后就当着皇上的面,把药给全吃了下去。太医说过,是药三分毒,用对了是医病,这没病吃药,等于……”

  是了,皇后是在用这种方法告诉皇上,她与皇上生死与共。

  若不是知道这药早早就有问题,司马清会对皇后的苦心深为感动。

  不过,现在只余下震惊。

  她这样一做,将来皇上有任何事,她都不会被怀疑了。

  想到此处,身子一片寒冰。

  皇后起身,面色苍老了许多,只道自己对不起司马清,那日毁血诏的事,铸成今日的错。

  “你何错,不过是替人办事罢了。”

  皇后急了:“可我一直心不安。那是欺骗。”

  对,那是背叛。

  一个帝王,用人时许诺,用过后的背叛。

  司马清早早对司马绍没了信用,只不过她不甘心这样算了。

  她握向皇后的右臂,短短几时,瘦得只有一层皮,骨头突兀的包裹出一截让人惊悚的形状,看着让人心痛。

  “皇后,你被人利用了。”

  “我心甘情愿。”

  “为谁?”

  “你以为我是为了谁?”

  “不是皇上吗?”

  “也许是吧。”

  司马清拂袖看向殿外,又是一声军情急报的传令声传来。

  每日三报,有时一个时辰就有一报。

  也不知道多少疆土正被人□□。

  然,她都曾经经历过。

  外面有人匆匆进来,见到司马清时,不敢说话。

  皇后看了一眼来人,认出是昭明宫的人。

  司马清也认得他,是来报信的,她道:“皇后休息吧。”

  说完要走,皇后立即拉住她。

  三人同在殿内。

  皇后也不避嫌:“说,有何事。”

  那人低头,眼尾偷看司马清。

  皇后又道:“长公主不是别人。”

  那人勉强开口:“拓跋城已与石雷勾联,江北失守多地,现在石雷已有异动。”

  皇后身子一软,几乎站不住。

  她扑到司马清跟前:“长公主,长公主,真的来了,这一天真的来了。您救救我们,救救我们。”

  皇后从来性子平稳,就连先皇死时,她主持丧礼,也是井井有条。

  此间却是方寸大乱,像是天塌地陷一样。

  那时她不乱,因为要的不多。

  此时乱了,因为她要的不再一个要吧安身的后宫,而是给他儿子一个宏大的未来。

  司马清被她抓得死死的,衣袖上显出一道一道的折痕。

  她想到了什么,撸起袖子,将右臂伸到司马清跟前:“是我做的,你要就拿去吧。长公主,求你不要让代王领兵攻打我们。我们知道错了。”

  我们?

  司马清心中暗暗一紧。

  曾经她与拓跋城又何偿不是生死与共,她不离,他亦不弃。

  如今她位及公主,他领兵辽北,看似各取所需,实侧用尽一生的争斗,才换来这些。

  然,心尖的那片纯真不染地,已经被权利和背叛侵袭腐蚀。

  他被迫离开,甚至反击,都是人之常情。

  可是她能做的只能袖手旁观。

  她深深的看着皇后,抽身欲走。

  出了殿门,一团青色的东西扑过来。

  软软的身体像一团棉。

  “长公主,长公主。”孩子的声音稚嫩得让人心碎。

  皇后紧追到她身边:“长公主,你看看太子,他这么小,他做错了什么?你们要的是他的家,他的家呀。不打战好不好?不要跟那些胡人杀戮我们的百姓好不好?我们真的没有办法了。内乱不断,外战四起,神仙也应付不来。

  我不是为司马绍开脱,如果那日的事,异地而处,长公主你当如何做?

  他只是一个太子,一个无实权的皇子。

  五百亲卫都战死在城内,他能信一个外族蕃王吗?

  拓跋城,那是刘曜养出来的一头狼,你能跟狼讲道义吗?

  清,你听到了吗?你真的以为一个男人对女人的爱就能左右他不为江山计,只是不改初衷的帮你吗?

  他亦有野心的,你看得到的,你知道的,你什么都明白的,不是吗?”

  醍醐灌顶。

  司马清静静的看着皇后,她苍桑的泪滑过脸颊,像极了羊献容不顾一切为护住自己时的样子。

  太子,她在为太子不顾一切。

  半晌,司马清从沉默中抬起眼:“拓跋城,是一头狼,驯服不了的。唯有给他自由奔跑的天地,他才不会咬人。”

  “好,只他开口,什么都好说。”

  “他若要我呢?”

  皇后愣住:“我不相信,一个男人会为了一个女人放弃江山。”

  司马清笑了笑:“是呀,我以为,他定不会为我弃了他一生所求。”

  *

  军营。

  黑色的旌旗如林而立。

  秋风吹过,呼啸声鸣如马嘶。

  打旗杆下过来的三个骑马的男子,勒马站定。

  三个的目光齐齐向一个方向看去。

  一片将熄的篝火后面,白色的帐篷若隐若现。

  掀开的一刻,身披盔甲的男子走了出来。

  目光扫过,与那三人对接,互相点头致意。

  三人里年纪看起来最小的道:“真要攻打曾城吗?”

  猛男嗯了一声:“代王说要打,没有不打道理。”

  “忍了这么久,不就是为一战吗?”

  中年男人说完,催马上前。

  “代王,出发吧。”

  “走。”

  一行人,五千兵马。

  包围了曾城。

  城中太守陈三,业已改名。

  陈升。

  升,升官发财的升。

  城楼上,陈升阴沉沉的看着,有人来报,宫里来人了。

  他轻蔑地笑,随手从随从的托盘里取了一杯酒,倒入口中,随后一顿,指着空杯道:“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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