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安娜端着处理好伤口的右手, 用左手拉开卫生间的门走了出去。

　　她和闪电侠在处理伤口的间隙谈了不少话, 这个听上去比彼得大不了多少的男孩子, 似乎对“谎言之舌”非常感兴趣。当然，是那种不让人厌恶的感兴趣。

　　虽然他提出了不少天真的想法, 但乔安娜不难从那些想法里看出，他是一个心地善良的男孩子。也正是因为这个，当乔安娜说出“我并不想利用谎言之舌去剥夺任何人独立思考的权利，即便他们想的是错的”时, 闪电侠才会突然安静下来。

　　乔安娜知道自己那个充满了正义感的说辞已经完全说服了闪电侠，至少不会让他再纠结为什么乔安娜不肯使用谎言之舌的原因。但乔安娜很清楚，那并不是她拒绝使用谎言之舌真正的原因。

　　那充满了正义感的说辞，不过是她临时想来应付闪电侠的罢了。好歹她也是一个和美国队长谈过恋爱的公关人员, 如果这么长的恋爱时间都不够她从美国队长那里偷学到一点点演说技巧，那未免也太窝囊了。

　　和那个大公无私维护他人权利的原因不一样，真正阻止乔安娜使用谎言之舌的原因是一个自私又懦弱的想法。

　　但乔安娜没有告诉任何人，她也不打算让任何人知道。即便是看上去心地善良乐于助人的闪电侠。

　　乔安娜走出卫生间，一眼就瞧见隔着大半个客厅，远远坐着互不理睬的马克西莫夫兄妹。乔安娜偷偷瞧了两兄妹半晌，没敢贸然开口。

　　静静立在餐桌边的蝙蝠侠见状，先打破了沉默：“手好点了么？”

　　乔安娜低头看了看自己的中指, 然后将它竖了起来：“我觉得好多了。”

　　蝙蝠侠：……

　　乔安娜：“咳, 抱歉。玩笑有点过头了。”

　　蝙蝠侠看向跟在乔安娜身后的闪电侠：“你先回去吧, 今天多谢你了。”

　　闪电侠抬手朝蝙蝠侠敬了一个不标准的礼。还不及他说告辞的话, 一旁的皮特罗就开口阻止道：“他不能走, 我们话还没说清楚！”

　　闪电侠呆呆地指了指他自己无辜的小脸蛋：“你是在说我么？我……我和你没有什么话没说清楚啊！”

　　皮特罗从沙发上站起来，几步走到乔安娜身边，他本想拽住她胳膊以示自己的不满和凶狠，但眼角瞄到她绑得像根肉肠的中指，他又不自在地将手插进了裤兜：“那个视频的事！当初白宫不是说能高速移动的就只有我么？这儿不有了另一个！这至少可以说明，那个女人，也可能是他撞死的吧！”

　　“欸？欸欸诶？！”闪电侠无措地看向蝙蝠侠，却只见蝙蝠侠微微冲他摇了摇头，示意他别出声。

　　乔安娜看着皮特罗，过了好一会儿才问道：“那你想我做什么？开场新闻发布会，告诉大家闪电侠的存在，然后对白宫当年的‘合理推测’提出质疑？”

　　“合理推测？！”

　　乔安娜有点闭上眼，她的肩膀微微垮着，看上去疲乏得不得了：“我只是引用了他们当时的原话而已。你知道我并不是那个意思。皮特罗，把闪电侠拉进这件事里来没有任何好处，你又不是刚认识那些人，你觉得他们会因为出现了第二个高速移动者就放过你？他们不放过你是因为你是复仇者。”

　　皮特罗有点委屈地抿着嘴唇：“但我不再是了。没有复仇者了。”

　　“对，没有复仇者了。所以说，他们最终也没能得到复仇者。这才是他们直到今天都紧咬着你不放的原因。”乔安娜看了看一旁仍旧不开口的旺达，深吸一口气继续说道，“你以为复仇者联盟解散后，他们只是在针对你么？皮特罗，你问过旺达的状况么？你问过托尼的状况么？你问过史……娜塔莎他们的状况么？他们没有放过任何一个人。不然你以为我什么躲到哥谭来？难不成你真以为我在其他地方找不到工作？皮特罗，大家都有自保的方式，只是很可惜，大家的方式不太一样罢了。你选择了万磁王，就应该能想到这些。”

　　“他没做错任何事！”皮特罗看上去很生气。

　　乔安娜却并没有被皮特罗的怒气吓唬住，她很冷静地回答道：“我不知道，皮特罗。或许他没做错。但我知道，我更了解X教授一点，而我知道，他也没做错任何事。老实讲，你从学校逃走后，他没和你联系过么？他能找到你，难道不能强逼着你回去么？但是他那么做了么？嗯？”

　　皮特罗彻底不说话了，他垂头丧气地站在一旁，时不时抬头瞄两眼旺达。

　　蝙蝠侠一直紧盯着乔安娜和皮特罗之间的互动，当两人都沉默下来的时候，蝙蝠侠适时开了口：“里克曼，能借一步说话么？”

　　乔安娜不疑有他，很坦然地跟着蝙蝠侠去了厨房里。

　　乔安娜住的地方，有个半开放式的厨房。厨房和餐厅之间，有一个小巧的隔断。两人绕过隔断，走到了其他三人视线不及之处。

　　“好了，你想说什……你干什么！”

　　乔安娜话还没问完，就感觉到蝙蝠侠一把拉住了她受伤的右手。不仅如此，乔安娜还敏锐地感觉到他在自己的手腕上套了个什么东西，像是绳子一样有弧度，可弯曲的东西，但触上去却冰冰凉凉的，让人联想到杀人的冷兵器。

　　“你有没有用谎言之舌控制皮特罗马克西莫夫？”蝙蝠侠声音低沉，语调冰冷。有一瞬间，乔安娜以为自己在被审问。

　　“你在胡说些什么鬼？”

　　“回答我。”蝙蝠侠又用力握了握乔安娜的手腕。

　　乔安娜只觉得一阵令人头皮发麻的疼从手腕直接传遍了全身，她痛苦地皱着脸喊道：“没有！没有！我没有！你这个神经病！”

　　乔安娜的喊声，让客厅里的三人紧张地看了过来。

　　但就在乔安娜说出第一个“没有”的时候，蝙蝠侠已经飞快地松开了手，后退了两步，与乔安娜保持着安全的距离。

　　旺达快步穿过客厅，奔向厨房，像是保护小动物一样，将乔安娜护到了身后。

　　面对旺达警戒且责备的目光，蝙蝠侠表现得异常坦然：“我只是有些问题想问她。”

　　乔安娜抬头，恶狠狠地盯着蝙蝠侠：“你这个神经病！”

　　旺达看了看蝙蝠侠手上的东西，脸色很难看：“你问到你想要的答案了。”

　　蝙蝠侠也不遮掩，大大方方地回答道：“事情还没有发展到需要我立刻动手的地步。”

　　旺达闻言，像是被人用针戳了脊背一样，立刻上前一步，笔直地站在蝙蝠侠跟前：“我已经告诉过你了，我们需要它。”

　　“因为一个不可知的预言？一个连你们都不认识的人给出的预言？”蝙蝠侠的沙哑的嗓音里透着一股冷意，“我们不能冒那样大的风险。”

　　旺达忍着一口气，尽量冷静地说道：“你可以不相信那个预言。但是蝙蝠侠，请你告诉我，如果那个预言成真了，而你却一意孤行地破坏了这一切，你准备拿出一个什么样的B方案来收拾局面？超人说你永远都有备选方案，既然如此，把你的备选方案说出来，让我们听听。”

　　“既然你们已经核超人谈过了，那你们就应该很清楚，我从不会告诉别人我的备选方案。”

　　旺达笑了笑：“你知道我可以把乔安娜带走的，对吧？”

　　蝙蝠侠丝毫不将旺达的威胁看在眼里：“带走以后呢？准备将她安置在什么地方？你觉得她会同意你们将她安置在什么地方？”

　　旺达咬着嘴唇，死死地盯着蝙蝠侠。混沌魔法的红光在她的指尖不安地闪动着，像是等待着主人下达攻击指令的猛兽。

　　乔安娜揉够了自己发红的手腕，一抬头就看见两人剑拔弩张准备干架的模样，她吓得赶紧拉住旺达：“别别别！我没事。要打也不能在我公寓里打。”

　　被乔安娜这么一拉，旺达勉强控制住自己心里的怒气，转头拉着乔安娜离开了厨房。

　　商量好谁都不许动的皮特罗和闪电侠，在看见乔安娜和旺达从厨房里出来后，都露出一副紧张的模样。皮特罗别扭地不开口询问，只是睁着一双眼，上下打量着旺达。而闪电侠犹豫了好几次后，则绕过三人，往厨房的方向走去。

　　蝙蝠侠走出厨房，给了闪电侠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

　　趁着旺达还没来得及向皮特罗解释发生了什么事，蝙蝠侠先发制人，开口道：“里克曼小姐，有件事我必须向你说明。我们已经找到了剥离谎言之舌的方法。”

　　旺达闻言，转身朝着蝙蝠侠就出了手。混沌魔法让她轻轻松松地隔空扼住了蝙蝠侠的咽喉。旺达眼底闪现着可怕的红光，那让她看上去像是来自地狱的恶魔。

　　闪电侠眼疾手快地瞬移到旺达身边，但不及他出手，皮特罗就缠住了他。两个高速移动的超能力者瞬间将乔安娜的屋子给弄得一团糟。

　　乔安娜站在旺达和蝙蝠侠之间，站在一片狼藉之间，困惑地皱了好一阵的眉：“你们都等会儿……你们的意思是，我可以摆脱谎言之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