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房间都陷入了安静之中。就连闪电侠和皮特罗也都停止了和对方的拉扯。

　　正义联盟的大脑和良心VS前复仇者联盟兄妹组合。乔安娜站在中间, 觉得很是恍惚。她想了好半天, 但大脑就像是信息过载的计算机, 这会儿压根儿就灵光不起来。乔安娜憋了好半天，最后弱弱地憋出一句：“要不你们让我坐着想一会儿？”

　　没有人接话, 大家只是静静地看着她。

　　乔安娜也并不在意众人的回应，自顾自地走到沙发边，扶着沙发的扶手，慢慢地坐了下去。她用手肘撑着沙发扶手, 手掌轻轻地托着下巴。乔安娜谁也没看，盯着地毯上的一块儿花纹发呆。

　　旺达偷偷地观察着蝙蝠侠和闪电侠的动静，混沌魔法一直在她的指尖旋绕，只要两分钟, 她只需要两分钟的时间就可以轻轻松松地进入乔安娜的潜意识，然后在那里和乔安娜进行有效的对话。这是非常手段，而且是被史蒂夫三令五申不可采取的非常手段。但这会儿，旺达管不了那么多了。她见过那个预言者预见的未来，她比任何人都清楚，留有谎言之舌的乔安娜会对未来有多么重要。

　　可惜的是，蝙蝠侠比她预想的还要谨慎。他一直紧盯着旺达，仿佛旁边的乔安娜一点儿也不值得他分神去关注一般。

　　旺达甚至开始怀疑, 蝙蝠侠将闪电侠从中央城请来, 根本不是为了拖延住皮特罗, 好让她及时赶到。他从一开始就想让闪电侠绊住皮特罗, 这样他就能心无旁骛地阻止她对乔安娜施加影响。

　　这个男人, 打从一开始就计划告知乔安娜，谎言之舌可以剥离的事。

　　旺达皱起眉头。她不得不承认，蝙蝠侠确实是个棘手的对手。

　　乔安娜发了一会儿呆，又回头问道：“抱歉，我知道这样问会显得我很傻。但是我想知道，谎言之舌真的能剥离？我是说……不用割掉我舌头或者要了我的命之类的？”

　　蝙蝠侠盯着旺达：“是的。能安全剥离。你甚至不会感到太大的痛苦。”

　　乔安娜：“呃……大哥，你回答问题的时候能不能……呃……看着提问人的眼睛。你这样，让我有种你在撒谎的错觉。”

　　蝙蝠侠没办法，只能移开视线，看向乔安娜：“可以安全剥离。我向你保证。”

　　旺达眼见没有机会使用混沌魔法影响乔安娜，转念道：“乔安娜，你冷静一点。你怎么知道他说的是真的？”

　　擅长怀疑论的乔安娜闻言，大脑终于正常运转了起来。她冲着蝙蝠侠扬了扬下巴：“旺达说的很有道理，你怎么证明？”

　　“我来之前，从同伴那里借来了这个。”

　　一条金色的绳索安安静静地躺在蝙蝠侠的手中。开始绑住自己手腕的是什么东西，这会儿乔安娜很清楚了。上一次哥谭之行，乔安娜在这里见过那个托尼口中“感觉能把索尔吊起来打肿”的女战士。乔安娜也还记得，那位叫戴安娜的女战士确实说过她有一条叫做真言索套的神器，能帮助乔安娜对抗谎言之舌的力量。

　　乔安娜抿着嘴，皱起鼻子，她看上去像是一个犹豫着要不要把手里的股票全抛出去的资深股民：“抱歉，我看不出这个玩意儿怎么证明你说的是真话。”

　　“真言索套。”蝙蝠侠冷静地说明道，“只要被它套住，任何人都不能撒谎。即使是谎言之舌的宿主。这一点，刚才我们在厨房里已经实践过了不是么？”

　　“哇哦哇哦哇哦！你慢点儿，刚才我根本没想撒谎好么？我本来就没有用谎言之舌的力量。”

　　蝙蝠侠轻轻抬了抬手：“如果你愿意，我可以再为你演示一次。我用它捆住你，你会发现自己不能再说谎。”

　　乔安娜环抱起双臂，纠结地看着蝙蝠侠手里的索套。

　　“可以么？”蝙蝠侠展开了索套，坚定地看着乔安娜。

　　乔安娜不安地看向一旁的旺达，只见旺达冲着她直摇头。

　　“你知道，只要你试过它之后，你可以从我这里问到任何你想知道的消息。我也可以向你证明，你的朋友他们不想让你尝试这索套，并不是出于对你的担心，而是惧怕你知道真相。”

　　“什么真相？”

　　蝙蝠侠没再说话，只是再一次顺了顺手里的索套。

　　“乔安娜。”旺达忍不住想上前拉乔安娜的手，却被蝙蝠侠无情地挡住了去路，她只得渴求般地望着乔安娜，“别，乔安娜，千万别被他欺骗了。”

　　乔安娜盯着那根金色的索套，想了片刻道：“如果这东西真像他所说的那样，我很快就能知道他是不是在骗我了。不是么？”

　　“乔安娜……”

　　旺达的反应已经让乔安娜相信了蝙蝠侠的大部分说辞了。或者说，她猜想的真实情况比蝙蝠侠透露出来的更严峻。不仅仅是谎言之舌能被剥离这么简单。而且复仇者们应该已经知道了这件事，但是他们选择了沉默，选择了隐瞒。乔安娜试图用“我和他们已经不是同事了”来安慰自己，但却发现，安慰自己比想象中的要困难。

　　“我觉得我应该试试。”乔安娜抬头看向蝙蝠侠，“你能保证我验货的时候，不，你一定要保证，我待会儿验货的时候，你不能问我个人隐私，比如银行卡密码什么的。”

　　“当然。”

　　乔安娜缓缓地伸出自己的手腕，她像是一个第一次献血的小孩子一样紧张。蝙蝠侠握住她手腕，准备将真言索套套上去的时候，她忍不住打了个哆嗦。为了掩饰自己的紧张，她赶紧开口解释道：“我没想到它这么凉。”

　　这是个拙劣的掩饰，连她自己在说完这话后都意识到刚才那一幕显得她多怯懦。因此她很快闭上了嘴，抿着嘴唇，露出一副有点微微恼怒的表情。

　　金色的索套松松地套住了乔安娜的手腕，但蝙蝠侠却打了一个特别的绳结。那个绳结看上去和普通的活结没有什么区别。但善用各种工具的蝙蝠侠知道，只要他不松手，乔安娜就没可能挣脱索套。只要他握住绳索的这一端，不管那个绳索看上去有多么得松垮无用，乔安娜都没办法逃避它。

　　“那么，”蝙蝠侠气定神闲地握住索套的一端，“你一直力促复仇者联盟接受法案的原因是什么？”

　　乔安娜愣了一下，下意识地挣扎了起来。但她刚刚一动，那条绳索就像是活的蛇一般，紧紧地锁住她的手腕。乔安娜顿时慌了神：“这个问题不合适！”

　　“原因是什么？”蝙蝠侠重复了一次问题。

　　挣脱失败的乔安娜觉得回答已经在她舌尖了，她拼力喊了一声旁边的旺达。但旺达没有在第一时间帮她。蝙蝠侠问题出口的那一瞬间，旺达和皮特罗就不由自主地看向了乔安娜。如果说这个世界上有人真正在意乔安娜在复仇者联盟解散前夕那通迷惑操作的原因，那那些人只能是复仇者。

　　“原因是什么？”蝙蝠侠又问了一次。

　　“因为我知道那是唯一的办法，那是保留复仇者联盟唯一的办法。”乔安娜闭上了眼睛。

　　蝙蝠侠语气柔和了一些，但却没有放弃这个机会：“为什么那是唯一的办法。你不是找过超人么？你那个时候没想过让复仇者联盟用正义联盟的模式运行？像现在这样，秘密地，分散地运行。”

　　乔安娜只觉得所有地感知都在远离，眼前的蝙蝠侠，身旁的旺达、皮特罗还有一身制服的闪电侠，乃至她刚熟悉没几天的公寓，似乎都在远离她的感知。她感觉自己被带回了过去，和哈莉一起走过的校园里的小路，和史蒂夫一起去过地洛杉矶海边，神盾局纽约分局的办公室……她回到了一切让她安心舒适的地方。这种错觉让乔安娜有一种，即使心底的秘密被揭开也无所谓的勇气。

　　“我想过。”乔安娜觉得自己的声音是那样陌生和遥远，“但那不是我想要的复仇者联盟。那样的复仇者联盟没有我的位置。我是说……一个秘密运作的组织为什会需要一个公关人员？我不想要那样的复仇者联盟。我不想变成可有可无的人，我不想……成为一个对史蒂夫毫无帮助的人。”

　　房间再次安静了下来。蝙蝠侠过了好一会儿才问到：“你有想过永远保守这个秘密么？”

　　乔安娜笑了：“当然。”

　　“抱歉。”蝙蝠侠解开绳索的时候，飞快地冲乔安娜致歉。但乔安娜对此一点反应都没有。

　　一旁的旺达和皮特罗只觉得这一切都一言难尽。乔安娜的这一波被迫的表白，弄得眼下的事情仿佛都变得不那么紧要起来。

　　闪电侠悄悄凑到蝙蝠侠旁边问道：“是不是有点太过了？”

　　蝙蝠侠没有理会闪电侠，只是看着乔安娜道：“我想刚才我们已经充分证明了这个索套道效用。”

　　乔安娜抬手捂住脸，良久。

　　一直到闪电侠都准备上前安慰她一番的时候，乔安娜终于放下了手，她看上去镇定极了。她盯着蝙蝠侠，冲他嫣然一笑：“蝙蝠侠，我艹尼玛！你特么是不是不懂什么叫隐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