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约在两个小时之后, 菲洛米娜再次踏上──或者说坐着轮椅──出现在了复仇者大厦内，本来就因为联盟事务而正在开会的几个复仇者成员们显然都对菲洛米娜并不陌生，美国队长望见菲洛米娜的时候十分有男妈妈气息的开口, 语气之中带着满满的担忧:“我听说你遇上入室抢劫犯了，你还好吗？”

　　菲洛米娜十分平淡的开口:“有事的应该是那个人, 他被我爆头了。”

　　“......”室内陷入了一片沉默，而亲手教授菲洛米娜射击技巧的黑寡妇娜塔莎·罗曼诺夫则语气之中满含着骄傲, 那双摄人心魄的美丽双眼露出了笑意:“好姑娘。”

　　“所以，有人可以跟我解释一下, 为什么蝙蝠侠也会在这里吗？托尼？”瘫在沙发上的鹰眼克林特·巴顿稍稍的提高音量，对于在半夜三点左右──在复仇者大厦里──看见正义联盟的蝙蝠侠表示出了极大地疑惑。

　　“我也想知道。”托尼·斯塔克翻了个白眼, 他到场之后基本也没得到什么有用的信息，虽然知道蝙蝠侠是因为不想让这些事情在警察还有普罗大众之中被听见，但是那一副有着秘密的样子看了就令人不爽。

　　他果然跟蝙蝠系的家伙合不来。

　　菲洛米娜倒是很平静，二十一岁的女孩因为身体的关系并没有选择继续就读大学，虽然也有线上授课的大学课程, 但菲洛米娜对于知识的获取并没有太多的偏执, 她呆在家里的时间很多，足够她自学成才。

　　“请问小丑的话是什么意思？”菲洛米娜并没有迂回，而是直接开门见山的询问，并没有顾忌在场还有其他复仇者联盟的成员，她的目光直视着蝙蝠侠，那双美丽的蓝色双眼宛若一滩平静的死水，些微的光芒在瞬间浮现又消失, 就像是从未存在过一样。

　　“等等, 什么小丑？”就在蝙蝠侠还没来得及开口的时候, 托尼忽然捕捉到了关键词, 目光锐利的投向了菲洛米娜:“菲洛米娜，什么小丑？”

　　“前几天，坎贝拉家族被全家灭口，唯一存活下来的管家也没能撑过去──我们意外得知，菲洛米娜是我的女儿。”蝙蝠侠停顿了两秒，然后他关掉了自己的变声器，伸手摘下了面罩。

　　在场的复仇者们对他的身份一清二楚，唯一不知道的人就只有菲洛米娜，而他也...从未想过对菲洛米娜遮遮掩掩。

　　“我才不管你家的糟心事是怎么回事，韦恩──小丑是他妈怎么回事？”托尼以为今天自己的心情已经足够烂了，却没想到没有最差只有更差，入室抢劫已经让他吓的要死，现在居然又牵扯上了小丑？！

　　“小丑打听到了这个情报──又或者这个情报就是他故意泄露给我的，”知道自己这两天确实因为这个消息而慌了神的蝙蝠侠并没有表示出来:“我们追踪到小丑越狱的时候，他已经出现在了纽约。”

　　“他没有下一次了。”菲洛米娜冷冷的开口:“我刚刚说了，他被我爆头了。”

　　霎时间，整个空间再次陷入了一片沉默，复仇者那边多是在消化这件事情，而蝙蝠家族则再次被菲洛米娜淡然的彪悍给整懵了。

　　明明菲洛米娜并没有经过专业的战斗训练，身体因为常年呆在屋子里的关系看上去也无比的孱弱，究竟是怎么霸气十足的说出这种仿佛杀疯了一样的话？

　　“你──”托尼仿佛被气疯了，整个人像是想要把菲洛米娜的脑壳打开来看看里面究竟是不是装满了水:“我──我之前是不是说过，有危险保护自己？让你自己一个人住的条件是什么？轮椅上的防护盾呢？”

　　就在这时，本来就对托尼管东管西这件事特别有意见的达米安终于开口了，少年双手环胸，就算透过那个绿色的多米诺面罩都能看出来他是真的很不高兴:“所以我们家的事情──她的事情──干你什么事啊？”

　　菲洛米娜闻言眨了眨眼，扯了下嘴角，难得在那张冷若冰霜的脸上露出了些许的笑意:“如果没有斯塔克先生...我也活不到现在了。”

　　虽然这样的人生对她来说确实了无乐趣，但是这条命并不仅仅属于菲洛米娜，还搭载了那些──名为希望的事物。

　　她的生命有着重量，从在孤儿院的废墟之中被钢铁侠发现的那个瞬间开始，就不仅只属于自己。

　　但尽管如此，她却还是无法对【英雄】这个词抛却偏见。

　　为什么，明明可以拯救那么多的人，却唯独在最重要的时刻...并没有回应她呢？

　　那是十六年前的夏天，超级英雄与外星人的战斗波及到了菲洛米娜所在的孤儿院，当时的孩子们都在外头玩耍，只有菲洛米娜本身喜欢安静，呆在了屋子里看书，却在紧急撤离的时候被遗忘了。

　　等到小女孩从书本中的世界被外头的炮.弹声、炸.药枪.械轰鸣声给惊醒的时候，她已经被困在了这个战场中央的孤儿院内，别说逃走了，只要一离开孤儿院的屋檐，可能就会被子.弹贯.穿。

　　那时候她清楚地意识到，自己被放弃了。

　　可能是因为忙乱之中忘记了，又或者在离开的时候没有办法回到孤儿院来带她走，就默认了自己的消失。

　　无论是哪一种，被世界遗弃的感觉似乎在瞬间将小小的五岁女童给压垮，她几乎是强忍着自己的眼泪，缩在孤儿院建筑物的掩体后，抱住自己的膝盖瑟瑟发抖。

　　“有、有没有人──”稍稍带着点哭腔的童声细微的穿出空气，菲洛米娜知道因为战斗的关系，这附近应该会有超级英雄在的。

　　大人们说了，超级英雄在他们遇到危险的时候，会来拯救他们。

　　“救救我...”

　　那一天，在她死去之前，英雄没有来。

　　而等菲洛米娜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躺在了白色的病房内，身上薄薄的病号服没能抹去她的恐惧，坐在床边的男人看上去似乎有点熟悉，像是在电视上看过一样。

　　她稍微的动了一下，那个人就反应了过来，连忙站起身按下了菲洛米娜病床头顶上的通知铃，然后他朝着菲洛米娜的方向望了过来，焦糖色的双眼之中透出了浓浓的愧疚:“我──我很抱歉──”

　　菲洛米娜知道他为什么道歉。

　　她身上包裹着一层层的纱布，稍稍一动就牵连到了痛觉神经，这说明着她身上的麻药已经退去了，但是她感受不到。

　　她感受不到自己的双脚。

　　准确的说，是膝盖以下的肢体没有任何感觉，膝盖处到是传来了符合伤口的剧痛，小女孩沉默的抓紧了自己的被子，那双曾经晶亮透彻的蓝色双眼缓慢的失去了所有的光彩。

　　良久，她才开口:“我──不能走路了吗？”

　　托尼·斯塔克沉默了很长一段时间，然后郑重的开口了:“我会让你能够走路的...我是钢铁侠，我能做到。”

　　“我会让你重新站起来、重新走路、重新跑步──重新得回你的人生。”

　　十六年过去了，托尼一直在履行他当初的诺言，就算菲洛米娜在更长大一点、更懂事了之后知道自己根本不应该将这样的责任归咎于他，更不应该接受托尼的帮助，对方也没有丝毫的退让。

　　她跟托尼·斯塔克之间的羁绊并不是因为对方是个超级英雄所以存在的，他们更像是──家人。

　　也即将年近半百的钢铁侠面上倒是没有半点时间的痕迹，跟那张哥谭王子宛若蛊王的脸一样，一直连续蝉联全美最性感男性的榜首与榜眼。

　　菲洛米娜坐在自己的轮椅上，对她来说这十六年的时光实际上说不上多辛苦，虽然因为菲洛米娜的坚持，想收养菲洛米娜的托尼并没能成功，她也连续拒绝了好几个有收养意愿的家庭，一直在孤儿院呆到了十八岁成年之后搬出来。

　　由于身体原因只能呆在家里的菲洛米娜走上了写作的道路，文风刀刀见血、带着浓厚悲伤绝望气氛的她意外的因为几本小说登上了畅销作者排行榜，收到的稿费跟电影、电视剧版权费足够她自己买房子生活，也因为对自己尊严的坚持，菲洛米娜才严正拒绝了托尼要她搬进自己名下别墅的事情。

　　然而现在杀了小丑之后，且不说那栋房子还能不能住人，小丑的手下包括他的疯狂追求者小丑女肯定都不会轻易地放过菲洛米娜，她能够偷一次小丑的人头，却不代表她能在盛怒的小丑女手下存活，因此菲洛米娜才会在思虑再三之后没有拒绝托尼的要求，跟着对方回到了复仇者大厦。

　　托尼听见菲洛米娜的话之后翻了个白眼:“得了吧，你就是个小没良心的，我说的话你从来听不进去──”

　　“托尼，这一点菲洛米娜倒是跟你很像。”美国队长史蒂夫·罗杰斯忽然开口，金发的美国大兵憋着笑，揶揄着自己的伙伴。

　　菲洛米娜抿嘴将笑压了回去，然后注意到摘掉了面罩的蝙蝠侠──或者说是布鲁斯·韦恩，那张人尽皆知的脸蛋菲洛米娜自然也略知一二──仍旧目不转睛的看着她，目光之中似乎跟曾经的托尼一样带着浓浓的愧疚。

　　“不用觉得愧疚...实际上，我过的很好。”菲洛米娜平淡的说到，刨除了那双已经没有什么用处的双腿，她确实也在创造着自己生活的价值，她笔下的文字确实让人感到这个世界缓慢流淌着、永不停歇的绝望。

　　二十一岁的她远远要比曾经愤世嫉俗的自己更成熟，但就算是对这样的生活没有任何希望的菲洛米娜，也知道自己正在被这一帮复仇者们所爱着，那是加诸在她身上的枷锁，限制着她不会走上那条不归路。

　　“如果，你不排斥的话──”布鲁斯·韦恩半跪了下来，像是在跟小孩子说话一样降低了自己的身高，以便菲洛米娜能够跟自己平视。

　　那双跟菲洛米娜如出一辙的湛蓝色双眼，满满的饱含着郑重与认真。

　　“你愿意回到韦恩家族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