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场没有人能预料到这样的场景, 他们在几天前得知布鲁斯有一个女儿流落在外的时候确实已经先行调查过了菲洛米娜。

　　这个女孩拒绝了孤儿院院长想要给予的姓氏，顶着没有姓氏的名字活到了成年，拒绝了几个想要领养自己的家庭, 在成年之后就搬出了孤儿院，一直独自生活了三年, 前几天才刚刚过了第二十一岁的生日。

　　从这样的经历上来看，菲洛米娜确实是一个极其独立坚强的人, 但他们也绝对没想到，她居然能有这样过人的胆识, 在面前就站着小丑这个恶名昭彰的哥谭超级罪犯、杀人不眨眼的疯子时，能够趁着小丑被蝙蝠侠吸引了注意力的时候果断掏枪。

　　菲洛米娜的枪是考了持枪证之后合法拿到手的, 而现在的时间点已经是半夜十二点多，就算是在纽约这个城市，附近的邻居听见枪声之后肯定也会帮忙报警。

　　而最大的威胁此刻已经脑浆迸裂的倒在地上，无论怎么看都已经失去了生命迹象。

　　她并没有关上门回到自己的屋内，毕竟小丑倒下的位置刚好卡住了大门, 为了维持现场的完整, 给自己争取有利的证据，菲洛米娜必定不可能毁坏这个现场。

　　她的目光扫过面前四个并没有打算离去的人，没有理会他们的存在，而是掏出手机给下午才从这里离开的格雷森警监打了个电话。

　　“格雷森警监，是我，菲洛米娜。”电话很快就被接通了，那头传来了警局内井然有序的出警声, 托马斯·格雷森的声音听上去有些疲惫, 想来又不眠不休的一直工作到了现在:“有什么事吗, 菲洛米娜？”

　　“我刚刚杀了一个入室歹徒, 附近的邻居应该已经报警了，如果有空的话希望你也能过来帮我看一下现场。”菲洛米娜的声音之中听不太出来刚刚杀过人的颤抖，她的目光随意的盯在了地面的尸体上，语气冷淡漠然:“蝙蝠侠也在这里，那个人应该是小丑。”

　　“知道了，蝙蝠侠也──什么？！”对面忽然传来了一声椅子撞上墙壁的巨响，似乎是因为格雷森警监太过震惊，所以猛地站起身的时候，将带有滚轮的椅子直接撞飞了出去:“你──你呆在家里别乱跑，我马上到...绝对不可以出门，保护好自己！”

　　菲洛米娜自然知道，而面前的四个超级英雄似乎也没有离开的打算，蝙蝠侠的面罩只露出了他的下半张脸，完全看不出来他究竟是个什么表情。

　　而蝙蝠侠那个出名的助手罗宾，双手抱胸打量着菲洛米娜，他看上去很高，根据过去的报导来看，似乎是正在成长期。

　　达米安·韦恩，今年十八岁，在前几天知道自己有了一个同父异母的姐姐之后，出乎意料的并没有对此感到不悦。

　　“血脉的羁绊是无法抹灭的。”少年在家里宣告:“如果父亲要将她接回来，我不会反对。”

　　从被带回韦恩庄园开始，曾经冷漠、骄傲又自大自我的达米安逐渐理解了布鲁斯的原则与信念，并且在相处的这些年里缓慢的改过来了自己那讨人厌的臭脾气，虽然偶尔还是会骄傲自大到令人抓狂，但是对待家人也多出了那么点些许的耐心。

　　但那也仅止于不排斥而已。

　　而达米安此刻盯着菲洛米娜，这个在资料中双腿残疾、身体看上去无比孱弱的女人，忽然开口:“我收回我之前的话。”

　　“我喜欢她。”

　　强大并非只有战技、体质这样的强大，达米安知道自己从菲洛米娜身上看见了完全不因为小丑而感到害怕、因杀人而感到动摇的强大。

　　他喜欢强大的人。

　　他的声音并没有刻意压低，在场的另外四个人都听的一清二楚，菲洛米娜安静的将自己的目光转移向忽然开口的罗宾，扯了下嘴角:“抱歉，我不太喜欢超级英雄──所以请你们尽快解释一下，这个...东西，为什么会出现在我家？”

　　她在说到【东西】的时候，手中还没拉上保险的枪支挥了挥，指向地面的尸体，语气之中满是厌倦与烦闷:“现在的超级罪犯连残疾人都不放过了？”

　　菲洛米娜的话音刚刚落下，远处的警笛声就出现在了他们的听力范围内，蝙蝠侠跟站在另一侧的夜翼对视一眼，青年轻盈的一跃，落到了菲洛米娜的身侧:“这件事我们之后会跟你解释的，跟警方交涉的事情蝙蝠侠会负责，不过你应该会需要去做笔录──你缺律师吗？”

　　“不。”菲洛米娜沉默了两秒，从轮椅侧面的隐藏夹层里抽出了一只看上去极其高科技的手机，透明的荧屏被她按开，浅淡的蓝色在空气中投射出了虚拟立体影像。

　　【您好，菲洛米娜小姐，请问有什么需要我帮忙转达给先生的吗？是您的辅助行走器械出了什么问题吗？】

　　“...那倒没有，能帮我询问下斯塔克先生，我能不能借他的律师吗，应该不是太过复杂的案件。”

　　【我能冒昧的询问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

　　“我杀了个入室抢劫的匪徒，可能会需要这方面的律师。”

　　大约在五分钟之后，出现在现场的人不只有那些闻讯赶来的警察，还有刚知道这件事情，从复仇者大厦赶过来的托尼·斯塔克。

　　托尼的声音远远的就从门外传了过来，伴随着有些急促的脚步声:“警报系统出错了？我之前跟你说过什么，抢劫的人要钱你就给他，你这里的东西值多少钱，我给你买不就──蝙蝠？”

　　托尼·斯塔克警惕的望着齐齐回头看向自己的三只蝙蝠崽们，还有一个正在跟警察对话、听见自己声音之后回过头朝他示意了一下的大蝙蝠:“这是怎么回事？菲洛米娜？”

　　警察的动作很快，地面上的尸体在拍照存证之后已经被装入了尸袋中，菲洛米娜也很配合的做完了硝烟反应的测试，确认开枪自卫的人确实是她，本来到场的警探们还想要多做询问，却在看见倒地的罪犯是小丑的时候面色凛然。

　　显然这位女士是误入了蝙蝠侠跟小丑的战斗现场，因为太过害怕才会举枪自卫。

　　从情理方面，小丑本身就是一个恶名昭著的罪犯，常年都在通缉榜前几名，只不过没有人敢真的去抓他或杀他。

　　而从法律的角度来说，菲洛米娜也没有任何问题，小丑确实踏进了她的私人住宅，并且手中持刀很明显有伤害甚至杀人的动机，再这样的情况下，屋主为了保护自己的财产跟生命是可以开枪的。

　　菲洛米娜就算请不到多好的律师，也绝对近不了监狱──况且，正义联盟的蝙蝠侠都还在这里站着，并没有像新闻里那样来无影去无踪，显然是要处理这件事情的。

　　一直确信菲洛米娜肯定不会有事的警探们在辛勤工作的时候，忽然看见天空之中重重的落下了一架所有纽约人都无比熟悉的机甲时，茫然的互相张望，瑟瑟发抖的继续着自己的工作。

　　这波啊，这波是神仙打架。

　　托尼刚刚从复仇者大厦赶过来，战甲停在了外头的院子里，楼上已经有不少人探出了头在看热闹，看见托尼从战甲里出来的时候甚至还有女性尖叫出声:“是钢铁侠！”

　　本来按照托尼以往的性格肯定是孔雀开屏，先对着周围爱带自己的纽约民众们来个女王式挥手再说其他，但现在的他却真的一点心情都没有。

　　蝙蝠家族的存在并没有转移掉托尼的注意力，他很快的就将自己的视线落到了菲洛米娜的身上，在确认穿着睡裙的小姑娘身上没有任何伤口、溅上的血液也来自那个入世歹徒之后，他才松了口气，语气难得的尖锐了起来:“你当你自己是什么超级英雄吗，你还想再──”

　　他忽然停下了自己的话，没有将那说出来无疑是揭人伤疤的话说完，只是徒劳的张张嘴，像是想要说什么弥补，却又没能开口。

　　“我也跑不了嘛。”菲洛米娜倒是没有生气，少女微微弯了下眼睛，面对托尼难得的卸下了自己满身的戾气跟排斥感:“你没必要过来的，格雷森警监很快就到了。”

　　“你在说什么屁话，这房子还能住人吗？”托尼抿了下嘴，嫌弃的望了下玄关处的血迹:“明天这里就会被记者包围了，你等等换个衣服，先跟我回复仇者──”

　　“等等。”迪克在一旁一直盯着，就在托尼的话还没说完的时候急忙打断了他:“这件事等等再说，先做完笔录。”

　　菲洛米娜挑了下眉，她身上的武器──也就是那把把小丑爆头的枪──已经作为证物被警方带走了，由于菲洛米娜本身是受害者的关系，并且行动不便，警方表示希望她明天到警局去做个笔录，然后现场暂时还需要保留取证，他们会拉起封锁线并且派警力在这里，让菲洛米娜暂时找另一个居住地点。

　　她本来是打算去住酒店的。

　　菲洛米娜绷紧了自己艳丽的面容，脑海之中不停的闪过小丑在跟蝙蝠侠对话的时候说的那几句话。

　　那时候的她确实有些紧张，虽然并不是因为害怕，只是因为如果一击不中，她可能就真的要跟这个世界告别了，但小丑的话还是钻进了她的耳中。

　　【感人的家族合影】还有【蝙蝠侠流落在外的小女儿】是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