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明开门见山，微眯着眼打量他。

兵法多诡变，万事留后路，他不可能不给自己留后路。但宣明查到的消息是，这三千人已经是倾巢而出，太师府已经空了，里面没有一兵一卒，季岚也不见了踪影。

若说段书衍没有后手，他万分不信。这也是他斟酌了很久才决定今日在此把他擒获。

段书衍长指轻扣膝盖，淡淡道：“正如你所见，这剩下的百余人已是穷途末路。”

宣明当然不信，盯了他半响，忽而放声大笑，随后阴测测地说：“换一种问法，你的好兄弟被你藏在哪了？”

段书衍：“季岚自然在太师府。”

“你撒谎！”宣明道：“太师府自你攻城起就已经空了！”

段书衍无所谓地点了点头：“哦，那他许是在府里待的不痛快，出去喝酒了。”

宣明胸膛起伏，平复了片刻，冷哼一声，说：“你还不知道吧，宁玉珊已经死了。真不愧是景容顶着压力也要弄到手的人，嘴真是紧。”

段书衍眸中最后的一丝温度也褪去了，冷光刺着他。

见此，宣明心中隐隐畅快，再接再厉道：“她什么都不肯说，被我的人活生生折磨死了，已经被丢去了东宫那井里，她心心念念都是那个地方，那就让她永远都待在那里吧！”

段书衍膝上的大掌攥成了拳头，宣明看在眼里，心里大为畅快。

“你若现在肯说，我就让人去东宫把她捞出来，留她个全尸。否则这些跟着你出生入死的好兄弟们，我一个一个地杀。”

宣明不敢动段书衍，因为至今为止廷和都没有露面，季岚和王莽在他眼皮子底下消失，太师府空无一人，段轶和段钰轩还好端端地待在丞相府，而他另一个贴身侍卫却不在。

段书衍虽然人在这，但这皇城外的种种都透着说不通的诡异。

宣明了解他，就如同段书衍亦同了解他一般。他知道段书衍带在身边，跟他出生入死的两个侍卫，也知道他绝对不会任由他把他擒在这里。

宣明猜不出来，也查不到，就如同段书衍翻遍了京城都找不到王世明一样，他同样找不到季岚和廷和。

王莽是段书衍的手下兵，但季岚和廷和绝对是他的左膀右臂，而且这两人也绝不会让他这么轻易就折在他这里。

那种因为太轻松而涌上来的不安再度袭来。

他已经没有后路，他所有的退路都已经摆在明面了。王世明一现身就代表这次他若败了那就是真的败了，再没有退路。

但段书衍不一样，他哪怕此刻被囚却也是有底气的。

宣明揉了揉额角，王世明立在他身侧，见状出声说：“陛下，不如臣给您出个主意。”

宣明看了他一眼，没有阻止他。

王世明道：“天下有难，匹夫亦有责。丞相府和太师府已经反了，堂下臣子局促不安，不如陛下请他们的家眷到宫里来一趟，也好安抚臣子的心。”

段书衍猛然抬头看他，王世明目光不躲不避，“陛下不必做的招摇，但要越快越好，臣以为，今夜便是良时。”

宣明冷冷睨着段书衍，答应了他。






81.  第八十一章   小人

京城的最后一场雪来的悄声无息, 薄薄的雪花落在青瓦上一触即化，在浓夜里洒了两个时辰，天亮后没留下半点痕迹。

有街上的商户打着哈欠拢了拢缝补了好几次的披风，疑惑地抚过落在木杌上的水露。

一夜过后, 城中空了一大半。有人晚上时听到了些什么, 但也只瞧了眼外面, 随后关紧了窗牖。

乱世之中, 百姓们噤若寒蝉。

眼看着就快过年了，长街上的人却寥寥无几。

负责给各个府邸中夫人姨娘供应脂粉香水的老板娘领着小厮上门，挨家挨户地扣，却一直无人应答。

直到这样的氛围持续到午时，懵懂的百姓们才恍然, 城里官老爷的府邸在一夜之间空了！

连带着他们的亲眷, 悄声无息地消失在了雪夜中。

.........

常青空手而归，奇怪地说：“今日不知是怎么了，街上的铺子都关了门。”

悦儿歪头：“怎么会？临近年关，这时候正应当热闹啊！”

常青摊手：“谁知道呢, 昨日我出去探查的时候各个人都在传宫里的消息，茶楼座无虚席。今日出去一见竟是一时间都望不到人。”

阿姝坐在内间，手上绣着荷包将外面的声音听得一清二楚。

眉头拧起，手上穿针的动作停了下来。

若真是这般，的确反常。

听着常青的话她又想起昨天那道消息。

当时没有细想, 可现在反复把那话放在肚子里打转就觉得奇怪了。

好似少了一些什么。

阿姝当即放下手里的东西把云起叫了进来。

“你把昨日的话再重新说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