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了剑跟着他后面，即便是长年在外奔战的他此刻握着剑柄的手也有些颤抖。

不光是那折服了十年的蠢蠢欲动，还有这一天一夜奋战的疲惫。

这一战，并没有他们想象的容易。

两日前他们搜遍了全京城也没有找到王世明，段书衍思考了片刻，当即决定强攻。

于是他们带着五百人在夜里直闯入宫门，留了三千人围守在外，以烟花为号。

前些日子解救季岚太过顺利，又有禁军把守宫苑，本以为杀上金銮殿即便不会太容易但也不会太过费力。

却没想到那鹰卫山庄气数未尽，不亏是宣明培养了十年的利刃，在他们那般的围杀之中竟还有人留了一口气。

那人拖着身体，报了段书衍一个暗桩的位置后就咽了气，流云神不知鬼不觉杀了暗桩的管事，取了调令牌让一个脸生的太监穿上禁军的衣服把人调走了。

宣明也不嫌麻烦，一个宫一个宫的骗，骗到地方就干脆利落的杀掉，进行了整整两夜。

等段书衍等人杀进来的时候才发现宫内已经没有了接应，并且知晓后两日由宫里传来的消息恐怕存疑。

段书衍当即就沉下了心，立刻放了信号让宫外的兵马全部踏进来。

迎接他们的并不是王家军，也不是鹰卫，是一群从未见过的墨衣死侍。

下手狠厉，完全不顾生死，哪怕是被砍断了一只胳膊也会跳起来拼着最后一口气杀到底。

他们杀了一天一夜，亲眼看见日出的红线划过剑锋的利刃，温热的血溅到了脸上。

三千余人经过此战只剩下不到两百人。

段书衍望着那尸体堆积的长阶，一步一步地走上去，仿佛又看到了十年前，在那红墙之外，他挥舞着长剑拼尽全力只想奔去那道身影，却在无数的刀光剑影和咆哮呐喊声中眼睁睁看着那身影直坠落高墙。

此刻奋战过后的他心中没有恍然，没有喜悦，只感觉一颗心不断地下沉，没有尽头，似乎是被着灼灼的日光晒得心底干燥，让人莫名的燥热。

段书衍站在宫殿门口，金黄的大门紧闭，上面颗颗铆钉排列整齐，似是在昭显着此处的威严肃穆。

长长的疤痕从手头处蔓延到看不见的地方，孜孜不倦地渗着血。段书衍抬起手，推开了那道门。

殿内的情形一下子呈现在他面前，也呈现在他身后的云轻，以及那一百多人的面前。

云轻的手抖得更厉害了。

所有人都沉默了一瞬间，那是极为漫长的一瞬间，直到段书衍从胸腔中发出一道极细的轻笑。

“果然。”

炙热的日头烤着他，但那颗一直摇摇欲坠的心却在此刻回到了原处。

宣明负手立在阴影中，在他身侧是长剑出鞘的流云以及左侧衣衫干净翩翩而立的王世明。

两人中间是黑压压的王家军，几乎站满了整个原本空旷的金銮殿，人人举着刀，刀芒全部抵在段书衍的心口。

云轻的心砰砰得跳，狠狠地攥紧刀柄，极力地压制着自己的手。

“二公子，别来无恙啊。”

宣明话出口的一瞬间，王家军立刻冲出殿门，长刀架在了一百多死里逃生兵卒的脖颈上。

宣明扬了扬头，示意压着云轻的人走到他面前。

云轻硬着脖子不肯低头，那人狠狠一脚踢在他的腿弯，人不受控制地咚的一声，双膝磕在地上。

众人腰间的剑被尽数缴纳，一堆堆扔在地上。

宣明转身坐回了龙椅上，笑眯眯地看着段书衍，“二公子，坐。”

段书衍看了他半响，抬脚走进去，在殿上唯一一张椅子上坐下。

宣明垂首执起茶盏，撇了撇水面的茶叶，抿了一口，说：“你我之间也无需客套，想来二公子应是有许多话要问我吧。”

段书衍不语，只看着他身边被两个人死死摁在地上的云轻。

宣明随着他的目光向旁边看了一眼，漫不经心地说：“这是二公子的贵客，混账东西，还不把人扶起来。”

那两人闻言一人一只胳膊把云轻从地上一下子拽了起来。

刚才两人都使了十足的力气逼着云轻下跪，现在又冷不丁的让他站起来，云轻的两个膝盖被磨得生疼，站起来的一瞬间疼得他颤了一下。

段书衍收回目光，冷冷地看向宣明。

宣明倒不介意他的眼神，只自顾自地说：“既然二公子想从我这知道一些东西，那不如做个交换。”

“你答我的话，我便告诉你你想知道的。”

段书衍盯了他半响，忽的嗤笑出声：“你还真是高估你自己了。”抬起手指，隔空点了点他的胸口，“与你沾上关系的东西，小爷我一概不屑！”

宣明的眸光迸出些冷意，只是一瞬，随后又恢复了往常，说：“知道二公子心高气傲，不过如今你已经被囚于此，想不想说你都要说。”

“敢带三千人来围剿皇城，你的底气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