义舟掷地有声的一个“有”字，脖颈一凉，手指搓捏着，声音明显弱下来，试探道：“是跟大局有关？”
沈义舟今晚已然做好了全盘相告的念头，是以他想都没想便直接点头，姜榆迎来的是比方才更有气势的一个“是”字。
他低沉凝重的声调在黑夜中多了几分蛊惑人心、勾魂摄魄的意味。
姜榆望着自己膝头，两手环住自己肩膀，改盘腿为抱膝而坐。
沈义舟方才毫不犹豫的肯定令她招架不住，她就是这样，势均力敌的对抗她能只身上前，不退不躲。
可若是对方让她几招，她反而不知该如何应对了。
沈义舟双手撑在自己身后，舒展开自己身子，偏着脑袋继续瞧着她：“怎么不说了？”
姜榆将头缓缓放在自己膝头，手臂不经意带了几根发丝覆在她秀丽的下颌。
沈义舟从旁边看过去，烛光打在姜榆头顶，洒在她周身，连黏在脸颊的发丝泛着金黄的荧光，竟觉得有几分说不出的柔美。
鬼使神差地伸过手去，想替她拂去脸颊的发丝，奈何堪堪停在姜榆脑后便不敢上前了。
他听见姜榆沉闷的声音传来：“我还是不问了吧。”
“那我告诉你。”
“不要，”姜榆连忙阻止沈义舟的下文，“你的大局与我无关，只要你不伤害姜家和百姓，我不会多管闲事。”
话到嘴边的沈义舟，被姜榆一计冷刀驳回，硬生生将话悉数咽进了肚中。
她好像无数次都是这样，冷漠地切断与他之间的联系，不在意不生气，不越界限半步。
沈义舟愣愣地收回姜榆脑后的那只手掌：“为什么不想知道？”
“你坚持了这么久的秘密，就这样告诉我了，你能安心吗？”
姜榆不想让沈义舟的心血因为自己而功亏一篑。
这些时日在监管台，沈义舟帮她忙上忙下，已然没再顾及自己还有一个窝囊嫡子的身份，而是坦坦荡荡抛弃了他的过去，以一个全新的面目献给众人。
她没能在外人面前掩饰住他的身份，反而让他彻底暴露，她已经很过意不去了，若再让她背负起沈义舟这一辈子的重任，她没有信心。
“那等你什么时候想知道了，随时来问我。”
姜榆终于回过头去，对上那双诚挚的双眸。
他没有想到姜榆会突然转身，是以望着她的眼神过于嚣张，一时竟收不回来。
姜榆只当看不见他那着慌的神态，温和地点点头：“好。”
“不早了，我先回书房了。”
在沈义舟出门之前，躲在门外偷听的护卫着急忙慌撤走了。
沈广密室。
“还是分开睡的？”
“禀告主子，是的。”
“还有别的吗？”
“少爷好像……”护卫支支吾吾不敢继续说下去。
沈广从喉咙深处吐了一个字：“说。”
“少爷这几日都待在监管台，帮着少夫人出谋划策，像是便聪明了些。”
沈广冷笑一声：“哼，聪明？”
“他能有什么聪明，那些自以为是的小伎俩还以为能瞒过老子不成。继续跟着他，有什么消息立即回报。”
护卫拱手行礼：“是。”
隔日一早，向小婧就找来闻人令，两人围在姜霁安床榻边东瞅西看。
姜霁安一睁眼，映入眼帘的便是两双深黑的鼻孔对着他，意志模糊的他被这一惊瞬间渗出了几滴冷汗。
向小婧他识得，可她旁边这个面容清癯的男子又是谁呢？
错愕的神色久久不能恢复，干瞪着眼珠直直望着这两人。
闻人令双手交叉于胸前：“你确定他脑子没坏吗？”
向小婧一听，顿时火冒三丈：“你开的方子，你说呢？”
“喂，”闻人令对着姜霁安努了努下巴，语气全然没有大夫的严谨：“认识我吗？”
姜霁安质疑地摆头，嘴唇轻张，似乎想要说些什么。
“不认识就对了。”
他用手指擦过自己鼻尖，转而对着向小婧道：“还没傻，把药煎了再喝几天，就会恢复如初了。”
“好嘞。”
向小婧欢呼雀跃地蹦到门外，不忘提醒闻人令一句：“等他清醒了你再检查检查。”
闻人令不厌其烦地重复那一句：“我是大夫，我比你清楚。”
榻上的姜霁安也终于弄清楚这名陌生的男子是谁，他尝试着抬起自己的双手，闻人令瞧见了，一拂衣袖直接坐在榻边：“别着急，我帮你按按穴位，等会就好了。”
说着，他掰过姜霁安一条手臂，找准几个穴位，直接下手。看似毫无章法，实则落掌精准到位。
不等向小婧熬好药汤，姜霁安的双手已经可以自由活动了。
他第一时间将手掌松松握成拳头，颤微地伸出一根指头，随后指了指自己的喉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