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腿走回内室。
翌日，沈义舟破天荒起了个早床，石已看到他站在自己门前的一刹那，瞌睡醒了大半，脸“唰”的一下白了，忙问道：“少爷，你今日怎么起这么早？”
沈义舟吹了一口自己额前的碎发，打了个哈欠，嘟囔道：“你今日再帮我去打听打听姜家的意思，姜家那丫头若真这么不情愿，我也就不耽误她了。”
“不是，少爷。”石已连忙反驳，下意识拉沈义舟进了屋内，苦口婆心道：“你如今岁数也不小了，是时候该成亲了，好不容易有门亲事，你就别想了那么多了，等着新娘子上门就好。”
沈义舟看着石已这番作态，仔细一想，这小子是在揶揄他啊！
气头瞬间被点燃，手掌蓦得拍在石已后脑勺，只听见“砰”的一声，伴随着石已的喊痛声一起传来。
他闷声道：“外头的人取笑我就罢了，你都敢取笑你主子了？”
石已揉了一把自己的脑袋，瘪瘪嘴似是有些委屈：“我说的都是实话，怎么敢取笑您。”
这话戳在沈义舟心窝子上，阵阵酸麻。
他一直以胸无大志、浑浑噩噩的姿态面对旁人。
练武也只能在深夜，等所有人都入睡之后，去荒废多年的偏堂后院练上几个时辰。平时看的戏本子下面压着的其实都是经史子集。
他不怕别人嘲弄他，他只怕一朝若被他人勘破本性，华州招来不必要的祸患，那他这辈子都无法原谅自己。
但饶是铜墙铁壁，也不可能永远坚不可摧。
他自问练就了一层及其扎实的厚脸皮，可当他听到那些不堪入耳的恶语时，还是会为此心颤神疲。
他原不奢望一生一世一双人的感情，但若未来的娘子肯真心相待，他也愿意与她和睦相处。
既宁愿跪上一整日都不愿嫁，那就随了她的意吧。
“别废话，快去快回。”
石已心不甘情不愿“嗯”了一声，又不敢怠慢了沈义舟的吩咐，赶忙出了沈义舟的视线，直奔姜家。
许是昨夜跪了一整日体力耗费过大，又或是心里藏着事心思绪繁重，姜榆沾床就睡，醒来的时候已经日上三竿了。
深秋的日光已经不那么刺眼，柔和地从窗户缝里透进来，斑驳陆离的光影打在内室的屏风上，姜榆怔怔看着那双影子，半晌才回了魂。
她猛地坐起身子，意识到母亲没在，若平时自己睡到这时，母亲定来掀她被衾了，今日还没见着母亲，看来是被父亲拘着了。
她想下床，一动膝盖上的伤便牵动全身，动心颤骨的疼。
现下没有心思再去思考该用什么法子才能取消婚约，她比较担心她的腿还能不能要。
昨夜那般血肉模糊，没做任何清理搽药，伤口此时已经化脓，流出丑陋可怖的脓液，衣衫嵌入血肉，纠缠拉扯，一双膝盖关节竟没有一丝好肉，糜烂溃败。
姜榆眉头紧锁，咬着牙根，两手紧张地发颤，她一点一点将覆在伤口上残留的衣料摘除，一面摘一面朝着伤口吹气，痛感布满全身，连呼吸都充斥着刺痛。
她从未受过这么重的伤，也就这一次，父亲不知怎么的，竟然不给一丝商量的余地，真当下的了这个狠心。
沈义舟听石已汇报完这事，埋头思忖，他本就是孤狼，理应独行，不该拖谁下水。
他没有官职在身，只能每日缠着沈广，拜托父亲上奏陛下，收回成命。
婚期确定下来这日，沈义舟知道每日的软磨硬泡已是无济于事，只能作罢。
姜榆的伤也好的差不多了，这天夜里，姜父终于肯见姜榆了，两人在院中说话。
夜风很懂事地绕过了两人站立的地方，桂花树护着两人单薄的背影，每说一句话便能嗅到满满一鼻腔的桂香，两人从晚膳后一直聊到后半夜。
聊的什么内容没有一个人知道，大部分都是姜父在讲，姜榆在听。
只是姜榆从那夜之后，便再也没提过取消婚约之事，每日照常习武念书，安心等着自己出嫁那一日。
她也没特意去打听沈义舟的事，他面容如何、身长多少，她都不在意。
只可惜天意弄人，在离成婚日还有七日之时，华州传出令人愕然惶恐的流言。
一瞬间人心惶惶，街道上的人寥寥无几，家家户户闭门谢客，陛下紧急召开廷议。

天地之大，黎元为先


初冬，寒风带了冷意一层一层地吹打在姜榆面颊。她俱冷，于是每日加练了一个时辰的功夫。
本在院中武着剑，瞧着两人心神不定地迈着步子进来，利落收了剑，走上前去。
姜榆提声唤道：“父亲，阿兄。”
姜何“哎”了一声，将空间留给两兄妹，他摆摆手道：“我去找你母亲。”
待姜何走远，姜榆目光凝在心不在焉的姜霁安身上，疑惑出声：“可是发生什么事了？”
姜霁安如往常般轻拍了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