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姜榆便在旁记录。
“慢点念。”姜榆小声道。
沈义舟转头看了眼姜榆，握毛笔的手冻的有些发红。
字却是极好看的，横平竖直，瘦劲清峻。
看来字如其人这话不假。
“要不你来问，我来写？”
明明沈义舟是带着关心问的，姜榆却觉得沈义舟在小瞧她。
头都不抬，只道：“我可以，你稍微慢点就行。”
“好吧。”
沈义舟近日摸清了这人的性子，他发现其他事姜榆都不甚在意，就算初见他将她认成了男子，她也只淡淡一句“无妨。”
一旦要是质疑她的能力，或者对她多一点关照，她便觉得不行。
这女子，当真傲气的很。
沈义舟放缓了速度，姜榆进度也逐渐跟上来了。
两人不分昼夜，终于在第二日太阳将要落下帷幕之时，将搜罗的所有病患信息全都记录下来了。
余晖未散，姜榆伸了个懒腰，立在堂前。
身后是开落的四季桂，点点嫩黄，袭人心怀，沁入肺腑。心旷神怡，久闻不厌。
她衣袖沾上了零星黑墨，她没换，只是在外披上了大氅。额前发丝就着暮风飘摇，她身姿亭亭，秀身直立。
沈义舟走过来，立在她身旁。淡淡一笑：“姜姑娘，辛苦了。”
姜榆点头，回了一个笑容：“沈公子也是。”
两人静静站着，须臾间姜榆又道：“你为何戴着面具？”
沈义舟怔了片刻，原先想好的说辞突然不想对她说了。
“姜姑娘很关心在下？”
姜榆不以为然，拂了下发丝，“可以这么说。”
沈义舟喉结上下一动，慌了，没有做声。
他很想拿出平时对待沈广的那幅面孔，用嬉皮笑脸蒙混过关。可这副面具解脱了他，又好像束缚了他。
沈义舟没有说话了，姜榆也没有再问。
她是个知趣的人，突然发问只是想满足一下自己的好奇心罢了，既然他不说，自有他的道理。
白夷还带着人守在城门，每日都会有一两个蓄意出城的人，不顾劝阻不认令牌，强行出城。
他是跟在姜霁安身边的人，行事果断，一晚上把逃出去的人全都捉了回来。所有人令行禁止，其他想逃出城的百姓就算闻到风吹草动也不敢轻举妄动。
卯时不到，天幕微微亮，风过无声，院子里结上了白霜。
沈义舟睡了不到两个时辰就被姜霁安喊起来，恍惚了片刻。
待姜霁安唤他，这才回过神来。
“政煊兄？”以为自己还在睡梦中，试探性喊了一声姜霁安。
“是我。”姜霁安应了一声，“有事相帮。”

怕狗


说什么帮不帮的，沈义舟早就把姜霁安当兄弟了。不过幸好昨夜回来太过劳累，倒头就睡，便没有摘下面具。这才没有在姜霁安面前露馅，他抹了一把脸，干脆起身。
“尽管说。”
沈义舟一面换衣服一面竖着耳朵听姜霁安的安排。
姜霁安看到他准备穿上的又是那件湛蓝袍子，顿了一下，悄声的走到一侧，“云平，你可有夜行服？”
沈义舟穿衣的动作定住了，转头看他，了然于心。
只不过，为什么每次都是他来做这些偷偷摸摸的事？
“有。”
“有几件？”
沈义舟用食指比了一个一，难为情道：“就一件。”
姜霁安内心似乎挣扎了许久，待沈义舟找出那件被他压箱底的夜行服，他才淡淡道：“云平兄你一向不爱便服，这夜行服便给我穿吧。”
随后又指了指沈义舟原先拿起的那件湛蓝袍子，“你……你还是穿这件。”
沈义舟：“……”
一面换衣裳姜霁安一面将这两天盘问出来的消息说与沈义舟听。
“刘景延下面还有王尧、王宁兄弟俩，分别任县丞、典史一职。”
“你那日看见的应当就是王尧兄弟俩，刘景延有把柄落到他们手上了，所以才对他们言听计从。”
沈义舟穿好了衣裳，又要去拿玉冠束发。姜霁安瞄了他一眼，出手阻止沈义舟的下一步动作，无奈道：“我们是去做贼的，你真要穿的如此招摇吗？”
沈义舟不解，他上次去探水道也是如此穿的，怎的现在就不行了。
“给，用这个。”姜霁安随意扯下床帘上一根绸缎，递给沈义舟。
沈义舟有些嫌弃，叹了一口长气，妥协了。
绸缎不比玉冠，用来束发潦草了些，额头还飘着几缕碎发，多了些风流倜傥。
姜霁安继续方才没说完的话，“不过今日我们要查的，不是王尧兄弟俩，他们年岁大了，激不起多大风浪，反而是那个一直中立且尚未露面的尹平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