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渐始终没有正眼瞧晋王也没有搭腔，宋则煜讨了个没趣，他耸耸肩，低叹一声，悻悻落座，只低头饮酒，再不多言。
可汗悄然握了握晋王的手，在他手心里写了个忍字，晋王苦笑，忍，他已经忍了太多年，从乌里罕忍到宋居然，从方美孚的青春年少忍到她的女儿出嫁。
流年匆匆，再回首已是年近四十，他失去的再也无法挽回，抬头间，他正看到纪安歌明媚的笑颜，当年的美孚也是这般娇俏可人，她等着他来娶她，他却做不到。
终有一日，所有辜负他的，他要悉数还给他们，百倍千倍还给他们。
他在心里默默发誓，他绝不会再让自己屈于人下，他要天下所有人以他为尊，臣服在他的脚下，摇尾乞怜。
尤其是那倔老头子方渐，终有一日，他宋则煜要让方渐知道什么是后悔，后悔他爹娘把他生在这世上。
方渐的到来，宋居然的腰杆也硬挺起来，适才方渐曾附耳于他，李隆已经布重兵围住了扬州城，若今日晋王和宁王不答应削藩交权，就叫他们插翅难飞。
这窃窃私语自然也是被宋斯然听了个真切，他在心里轻笑，方渐毕竟是文臣，并不懂兵不厌诈之道，竟将这等机密之事当众说了出来，实在贻笑大方了。
在坐的几位，哪个不是身怀武功，要听几句私语便如探囊取物实在容易的紧。
宋斯然不曾抬头，只拿眼风扫了一遍众人，已然知道他们也听到方渐的窃窃之声，晋王与可汗的脸色中已经有了怒意。
“二叔，斯然，适才老师的话，想必二位也听的真切，我朝十五位藩王，仍不肯去藩的也只有为数不多的几位了。削藩是大势所趋势在必行，还请二位助朕完成这千秋功业，为我大熙集权中央立不世之功。”
宋居然一躬到地，方渐忙扶起了他，只是宁王与晋王似乎并不愿理会他，这两位手握重兵的藩王，此刻各怀心思，缄默不语。
宋居然一时有些尴尬，他干咳了两声，将目光投向了宋斯然。
宋斯然只是轻笑，“任凭是谁，来参加我宋斯然的婚宴，我都保证他可以安全离开扬州城。”
这一句话，落地如山，方渐的脸色难看了许多，这老人心里也是明白的，强龙难压地头蛇，宁王的势力遍布朝野，坊间更流传宋斯然在广西秘密招兵买马，已然有了可以抗衡朝廷的军队。
无风不起浪，纵然传言有夸张的成分，却也未必全是谣言，人心叵测，君王不容有失，他方渐不得不做最万全的准备。
“不知方老师对重农抑商有何看法？我朝开国以来，闭关自守实行严苛的海禁，不知我朝以后的国策如何？”
宋斯然再一次将这问题抛了出来，宋居然心里一惊，看来宋斯然已经有了抗衡朝廷的实力，不然他如何敢于在此刻重提此事，看来朝廷小觑宁王了。
是他姑息了宁王的发展，早该将他们连根拔起的，宋居然不禁有些后悔，
晋王抱拳施礼，他向着宋斯然，满面笑意，方才方渐给他的折辱顷刻间已经烟消云散，不留痕迹。
“小王以为海禁应该即刻废除，我朝实行海禁意在防患流寇海贼侵扰，如今四海升平，这海禁是时候废除了，非但要废除，我朝还应打开国门，欢迎海外诸国前来互通有无，我朝更应选派英伟人物乘船出海，探访海外诸国，建立邦交，互惠互利。”
“我朝虽是□□上国，却也不应该故步自封，做那井底之蛙，只存方寸之见。小王以为，君王应该放眼寰宇，胸怀四海，如先朝太宗世民，做那一统八方万国来朝的天可汗。”
宋则煜辩才滔滔，才思敏绝，直说得宋斯然眼睛里有了亮光，纪安歌亦从内心里折服，论眼界心胸，宋居然是万万不及晋王的，宁王一直不愿与晋王撕破脸，也是有道理的。
纪安歌打眼一瞧纪晟，此刻的纪晟正与方渐低语着，她心里猛然一沉，天下归心洪流滚滚并不是可以强行阻拦的，晋王虽不是皇室正统，却有这经天纬地的抱负，来日，鹿死谁手还不一定。
只是纪晟的立场已然明显，他是趋向朝廷的，而宁王显然更支持晋王，纪安歌没有再想下去，她忽然觉得来日阴云密布。
“莫非晋王也想学那李世民不成？弑杀兄长，谋朝篡位。”
方渐怒目而视，字字铿锵，晋王也豁然而起，他欺身上前，毫不避讳的迎上方渐斥责的目光。
“老师，三十年前，您就说宋则煜天生反骨，有不臣之相，不屈之心，您忘了吗？”
方渐怒发冲冠，须发颤抖，他指着宋则煜的脸庞，一口气提不上来，差点晕了过去。
还好纪晟扶住了他，纪晟目光与晋王一碰，又闪躲开了，他本想劝晋王暂避锋芒，又觉得实在无法开口，只得扶住方渐慢慢退开。
“今日，咱们也不必兜圈子了，我把话撂在这里了，要削我的王位，就从我的百万铁骑中间踏过去。”
宋居然一时气结，他手指晋王，却一时堪堪不能言，却见顾倾城手起处如莲花绽放，一柄明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