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六十年代的城市，没有高楼大厦，没有遍地商铺。砖房倒是遍地都是，灰扑扑的墙壁、灰扑扑的路面，林月生一下车有种感觉，整个世界都变成灰色了。

    这年头儿可政府可没心情搞绿化，走在灰色的城市里，林月生激动不起来。

    实在是坐车真是件痛苦的事情，林月生不晕车，但是晕车上的气味。而且，现在的汽车行驶的杂音大，路况不够好，颠簸的厉害。一路摇晃，晃得林月生感觉脑子像是进水，水又膨胀成一个大气泡塞满脑袋。

    “妹，你没事吧”林玉海背着兄妹三个的口粮，还有给爹带的东西，挤车真是不舒坦。

    林月生蔫儿哒哒的，挥挥手示意自己没事，“就是晃得头晕，咱们继续走吧。小哥没事吧”

    “啊，我没事，这汽车真快啊，比马车跑的快多了。”显然这位还沉浸在坐车的兴奋里，啥事没有。

    丰市的公交车，绿色的外形，两个大灯尤其的明显。车票九分一张，还是不便宜的。乡下鸡蛋两分钱一个，可是硬通货呢，一张车票就值五个鸡蛋。

    如果一般的农民进了城，肯定舍不得花这个钱坐车，宁愿腿儿着，城里人平民恰好也这么想。林月生从窗户看过去，路上的自行车比县城多不少，不过大多来去匆匆的人，还是靠腿步行。

    二哥林玉海手里有几个钱，带着两个弟妹坐车去林爹单位，丰市某区邮局家属院。

    林玉海和林娘，已经来过一趟。林娘很是不习惯这里的生活，还得挣工分，说好了只冬天过来住一阵子。姥爷病了，林娘这次就先不过来了。

    熟门熟路的进了住户区，林月生还发现二哥，跟几个大爷打了招呼。二哥的交际能力果然不是盖的，侧面说明烟叶是个好东西啊。

    与其说这是个家属院，不如说更像个分散的住户区。林家的房子不在特别惹眼的四层小楼里，而是在里头显得破旧的三层小楼。

    林玉海带着弟妹，到了楼下。林月生发现这楼应该不是住宿楼，应该是其他用途的建筑改建的。像现代建筑一样，正中间是楼梯，然后往两侧拐弯。

    林爹选了一楼最边上的一户，比其他房间多出小小的一块儿，可以堆些杂物或者当厨房。门前还有一小块儿空地可以种点儿东西。

    房子特别小，进门就是客厅，里边还有一个小间房子是卧室，总共不过三十来平米。林月生转了一圈，这房子应该是办公室或者实验室，客厅略大，里面小套间。

    最好的是拐角三四平，通了水管带个小小的水池，厕所就是公用的了。有水有电，林月生觉得非常方便了。

    房子空荡荡的，客厅啥也没有，几块儿转头、几片木板拼成了一个小床。墙角还有两张矮凳，实在简陋的可以。

    “二哥，这缺的东西太多了得置办不少东西，要花不少钱啊。”林月生觉得头疼，手里没钱就是麻烦，不能随心所欲买买买。得亏是林娘不在，爹还手松一点，否则想把房子收拾的好，就愁死她了。

    “行了，先别愁了，你先去里边躺会儿，爹回来了，咱们商量一下。”看着妹子脸色发白，林玉海赶紧让她歇着，别回头生病就麻烦了。

    “好，你俩自己看着办，我进去躺一下。”林月生觉得难受，也不纠结了，歇口气再说吧。

    林玉生显然对这楼房稀罕，左看右看，还去拧水龙头，“二哥，你看和学校的一样可以自己出水啊，这里还有窗户，玻璃的，屋里真亮啊。”

    “好看吧，外头还有更好看的，等着哥哥带你好好开开眼界。”林玉海第一次来市里，也跟土包子进城没区别，也不去笑话弟弟，“走，哥带你出去转一圈。”

    哥俩搭着肩膀出去了，“弟啊，市里的人傲气的很，他们给脸子看，你就甭搭理他们，知道了不。当然啦，你也别太丢份儿，说话多注意着点，不能给爹抹黑。”

    “市里人跟县城的人也差不多，都那个样子呗，眼睛长在头顶上，门缝里瞧人。”

    外头的声音越来越远，早上起得太早，坐车三个多小时累的厉害，林月生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林月生是被叫醒的，“月月，起来吃饭了。”这叫他的只有林爹。

    来市里的第一顿饭，不是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