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怎知人命可贵？”
女子语调中满是愤恨：“我苏叶纵然是死，也要拉了你一起下地狱！”
她说着抡拳冲男子胸口砸过去，相柳见状却是一哂，挥掌便握住来人腕骨，足尖一扫双膝，逼得苏叶直挺挺摔在他面前：“唔，不愧是鹿台寨的大当家，就连给我下跪都这么赏心悦目。”
苏叶不堪受辱，掏出镖刀就朝自己颈间割去，相柳哪愿人死得这般轻松，竟是伸手将她另一只手骨也掰折了，女子额上青筋暴起，一双眼红得滴血：“我再说一次，放过其他人，你想怎么杀我都可以！”
“苏当家真是大义凛然，不过相柳还有一事想不明白，劳你为我解惑。”
男子俯过身去：“既然你如此爱惜手下人的性命，何以对自己的生父见死不救呢？”
埋藏于心底最深处的秘密被剖开，苏叶如坠冰窟，刺骨的寒意涌遍全身，她一时连手腕的疼痛都感觉不到了，强拧着脖子，女郎喉头发涩道：“你一早就盯上我了罢，三年前，苏勇病重的那个冬日，你就潜进来埋伏在我身边了是不是？”
“错了，”相柳丢开手，任其狼狈地伏在地上，“我没那么有闲心去盯你的梢，方才所问的一切，也不过全凭自己的推测罢了。”
“羭次冢上的血迹多得连雨水都冲不散，偏偏又没落下尸骸，想来人是叫你给救了，手下受伤你割掌相助，我的蛇毒也取不了你性命，你的血有这般化腐朽为神奇的能耐，治一个垂危的病患，怎么说也绰绰有余——”
男子话音一转：“可我却听说，最后你爹仍是死了，还好巧不巧，就死在他将寨主之位传予你的当夜，这里面没什么猫腻，我可不信。”
苏叶身子贴着冰凉的木板，一双眼空洞无神：“这是苏家的家事，我无可奉告……”
“是么，”相柳往那榻上一躺，“那不如咱们做桩交易，用这一个秘密，换取鹿台寨所有人的性命，你看如何？”
“我怎知你不是在戏耍我？”
“你说得对，我相柳生平最爱玩弄人于股掌之间，旁人越是痛苦，我就越是欢颜。”
他化作蟒身游移到苏叶跟前，张口露出一双锋利的毒牙：“趁我没改主意之前，你还是一并说了罢，省得今晚寨子里血流成河、横尸遍野。”
尘封的记忆纷至沓来，苏叶恍惚又回到了那个漆黑的夜晚，榻上的苏勇形容枯槁，病得眼窝都凹陷下去，她那时还不知身上的血有大用，慌得四处求医问药，日夜守在床前伺候，谁知他交出掌家印屏退众人后，举刀就冲自己挥来?

第6章


“我躲得及时，没让苏勇刺中要害，他却整个人都癫狂了起来，奋力爬起身追我，嘴里不断叫嚣着‘血，我要你的血’！”
“我当时吓呆了，只顾着满屋子哭叫逃窜，后来等养好伤才明白，他从头至尾都没想过要交待后事，只是为了找借口拖住我，等将我体内的血饮干了，他的病就能不药而愈，继续当他威风八面的大当家……”
“那一晚，你亲手了结了他？”
“没有，”苏叶表情木然，连声爹也不愿称呼，“他病入膏肓，身体早就亏损得不成样子，刺我那一刀已是强弩之末，还没等喝上我的血就咽了气。”
“好一出骨肉相残的戏码，”相柳听得过瘾，禁不住勾唇笑道，“你爹谋算不成，反将这鹿台寨的头把交椅吐了出来，如今你非但活得好好的，还取代了唯一的兄长，成了人人敬爱的大当家，想必他老人家泉下有知，一定气得呕血罢？”
“呕血？”
苏叶双眼簇起火苗：“光是呕血太便宜他了，我恨不得开棺鞭尸，抽得他下十八层地狱永不超生！”
“只因他险些要了你的命？”
“是因为我娘的死也与他脱不了干系！”
女郎心口疼得几欲裂开，泪水在眼眶中打转：“我娘身体一向康健，平日里连风寒都甚少染上，却在一次与苏勇押镖的途中遭遇埋伏，我以为她过阵子便能恢复，没想到竟连三日都没熬住，而当时伤势更重的苏勇却侥幸活了下来，旁人都道是他是老天保佑，以往我也这样以为，谁知——”
“谁知你爹根本是故伎重施，他在你娘那儿尝到了以命换命的甜头，又在临死前将主意打到了你的头上。”
“他不是我爹，”苏叶一张唇咬出血来，“他是害得我和娘阴阳永隔的刽子手，连世间最低贱的猪狗都不如！”
相柳并不为她的激愤所动容，他只当自己听了段有趣的往事，打了个呵欠便朝外头走去：“本妖今晚很尽兴，人就先不杀了，苏当家好生养伤，我隔些时日再来取血。”
……
苏叶和衣在那地上待了一宿，天刚蒙蒙亮，喜鹊踏进房来，一眼就看到了瘫倒在桌旁的人，她惊呼着跑上前来：“小姐，发生了什么事，你怎么在这儿躺着？”
“我半夜起身找水喝，不小心跌倒罢了。”
女子不愿提及妖邪来过，徒留众人惶恐，她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