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窗 - 分卷阅读65
祖升慢条斯理携着我踱步过去共同迎场,他与向滨隆并排时风度丝毫不减,不需要一点排场,独自也鹤立鸡群,气质一样出类拔萃。反而保持着恰好的自持清冷,神采飞扬如常谈笑,便收回了那些贵客之前放在向滨隆身上的注意力。
何祖升平日里穿的正装都比较正经刻板,今日不管是颜色还是版型都要风雅精巧一些,很衬他那股玉树临风的清郁气质,翩翩又考究得体。
至于我的礼服首饰是何太亲自挑选了送来的,她眼光老练,不过于保守也不过于追赶时兴,这套素丽清新的典雅白裙使得我颇温文端庄,很适应场合身份,举止自如。可当我和向滨隆随周围走动的人并到一处的时候,透过旁边镜面似的长窗玻璃,我和他的衣着看起来也很配,这是由旁人说笑一提,我瞥过去注意到的。不过那客人倒是不敢太瞎扯,只说是有兄妹相,一眼看出来是一家人。
因此我慢慢挪远了向滨隆一些,自觉往何祖升那里靠,不过我离远之前,向滨隆侧头对着我这个方向喝酒,呼着一点清浅芬芳的酒香低问,他今天带来交际的女伴如何。
虽比不得真心为我忙碌搭手的娇妮,我依旧给面子夸了他那八面玲珑的女伴一通,他轻嗯倒是寻常。
这一场暗流涌动的订婚宴尚在进行,向滨隆助场的态度令我一时心安,他也并未明着暗着要凑近我一分一毫,如庄重的家长一般参与着主持这场宴会。
直到订婚宴进行致辞仪式的时候,主人方皆在上首,身后幕布上放起温馨的幻灯片时,忽然闪了一两下,突变成了模糊不清闪烁起来的视频,所有人狐疑着不约而同静声,视频内容逐渐清晰又混乱,声音在安静的厅内也变得更加清楚了,上面出现几个衣衫不整的男人和一个裸.体失声哀吟痛哭的女人,隐秘处皆曝光,整个画面不堪入目,是谁被人绑着凌.辱猥亵的视频……
我脑中轰然一响,一片空白的窒息,渐渐当初已被遗忘的记忆如奔腾的河流袭上脑门,一阵一阵猛击着钻心般冲来,突地在我细温的经脉大肆跳动不止,冲击得我疼痛寒冷,我内脏也被血淋淋剖出来似的搅乱成一团……
这就是他所说的别到时候后悔么?
现场早已频繁出现倒抽一口气的哗然骚动,而幕布上的视频无论怎么关都关不掉,于是有人发出一声愤怒的暴呵,叫关总电闸!随着这声响,众人大梦初醒,包括我,无数投来的目光仿佛万千只毒箭将我由内而外射穿,那些虚伪同情的平静嘲笑,或冷或热的刺目眼神,以及通过俯视赐来的耻辱,尽数铺天盖地集中起来……如洪水猛兽立马吞噬了槁木死灰的我。
我呆滞退后撞翻了金字塔形的酒杯叠,这些刺耳的玻璃碎片声变成了鸣音扎入我耳蜗深处,扰疯了耳内,我猛然挣脱了第一时间护着我的何祖升,从嘈吵异动的人群中跌跌撞撞急促奔跑出去,张皇战栗穿过纷纷扰扰,没头没脑的苍蝇似的乱奔。在混乱的某瞬间撞到一个坚硬壮实的身体时,我抬头看见是向滨隆那张幽暗蹙悚的脸,他目光几乎冷静,但压抑着隐忍不发的戾气波动,如黑暗中一簇黑烟死气的火,竭力平息着那股即将破裂的脾气,微微伸手要揽我……
我却抱头扭曲尖叫一声,第一次让这个男人下意识凝退了半步,那瞬间我狠命推了他一把,彻底逃出了所有人的视线里。
我死命逃窜出去,身后如有千军万马在追赶我,我不管不顾脱了高跟鞋砸退了那些追出来的人,撕心裂肺乞求他们留给我最后一点独处静静的颜面,求他们放过我。
不知道跑了有多久,跑到了哪里,我只想跑到没人的地方永远不要再出现在人们面前。良久,我累得来至一排灯坏的海边道路,麻木的躯壳才后知后觉有了点痛感,步履不停的两脚已经磨破渗血,沾着沙粒石头混入血肉嵌入摩擦,疼痛时而模糊时而清晰,但总不及我的灵魂尊严那般阵痛……
我靠在栏杆旁松懈下来那刻,全身的力气忽然被抽光了似的,我再也站不起来了,坐到了粗冷的铁链子上跌抱在石柱上恸哭……
我哭得连眼睛都没劲儿以后,一滴泪也宣泄不出来了,但坐了半晌身上总算蓄了点体力,足以支撑我重新站起来。看着下面漆黑一片的夜海,我鬼使神差地往前立在边沿,被风吹得摇摇欲坠……
我提了提已经汗湿透的礼服,闭眼往前一迈的刹那,有人恶狠狠喊了我一声阿妹以后,猛冲过来将我勒抱回岸,这人不是恐怖的向滨隆,也不是我无颜面对的何家人,是臭着脸低调来参宴的关勇。他凶狠骂我,凭什么伤害你的是别人,你就要因为别人想不开去自杀?!你给老子清醒点!!老子知道你难过,但你更要站起来过得好给别人看!!比起那么多人活得卑微讨来的命,那些鸡肋一样的面子算他妈个屁!
我捂住耳朵歇斯底里呜咽大喊,“我不是向英妹不是阿妹!别喊了!向英妹早就死了!我不是她!没有阿妹没有!”
“好好!我叫你祖宗!”关勇比我声音还大淹没了我的嘶吼,他呼吸粗气地挡在我与海之间,欲言又止试着提了一句,你是不是默认了是隆哥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