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原是旧识
寻动机!
林三少平日为人跋扈,同永定侯那位二少是一丘之貉,在永安得罪的人那可真是数不胜数,首当其冲的便是前两日针锋相对闹得满城风雨的…西平王。
整个永安都传遍了,林三少得罪了西平王,在人家王府被摁着行了家法,打得皮开肉绽,这才回府去日日敷药,偏偏便是这药出了问题,诸位刑司大人仿佛寻到了突破口,于是极热情地请西平王进了宫。
梅庚对此万般无语——有病啊!
人是他打的,毒就是他下的了?这因果关系当真清奇。
西平王施施然进了宫,当着楚恒之的面,同林丞相父子二人对峙,林丞相年事已高,膝下女儿不少,却唯有林卢这么一个嫡长子,林子忱又是最小的孙子,自小宠得无法无天,如今林子忱惨死家中,他自然不肯轻易罢休。
未央宫,梅庚身着紫罗兰色长袍,不动声色捻着自个儿袖口,听林淮老泪纵横声涕俱下地喊冤,林卢跪在一旁满面痛色,各大刑司大人眼观鼻鼻观心,垂首静立谁也不吱声,时不时地瞥一眼那坦然自若的西平王,心道一句好气度。
林丞相和林尚书含沙射影暗示凶手便是西平王,人家可好,进戏园子看戏似的稳如泰山。
实际上梅庚还真就看得挺爽,难得瞧见这群自诩清高的家伙如此不顾面子,又哭又闹就差一条白绫吊死在太和殿上明志。
直到他们暂时收了声,被吵得耳根子疼的楚恒之才对梅庚道:“西平王,林子忱之死,你以为如何?”
我以为如何?梅庚暗暗嗤笑,眼皮都不抬,慢条斯理道:“臣以为这是各刑司大人的事,如何查案,如何审案,如何断案,同臣何干?”
刑司各位大人恨不得衣袖掩面装作不在,丞相父子话里话外都指明西平王是最有嫌疑者,可那位王爷也不是个好惹的主儿,再三迟疑下,几位互相递了个眼神,旋即刑部尚书一步踏出,道:“启禀陛下,林三公子所中之毒还未查清从何而来,经手者多是林尚书府中人,若要查起,并非一朝一夕之事。”
而且查个三年五载也不见得能查出什么,最后还不是不了了之?
梅庚不觉诧异,刑部尚书骆宽已过不惑之年,当年也是殿试状元,经手案子破获无数,足智多谋且出了名的铁面无私,却深谙世故,八面玲珑,这话说的可当真是谁都不得罪。
我策崽也是个好皇帝!
第四十二章 原是旧识
梅庚不知,骆宽如此撇清干系,也有早朝时半月之期的缘故,此时此刻同梅庚作对,岂非暗喻自己同贪污案有关?
林淮脸色一变,当即斥道:“骆尚书此言是不愿为我孙儿伸冤了?!此乃你本职分内之事!”
骆宽八风不动,一贯地面无表情,“丞相大人此言差矣,若当真有冤情,大可去衙门击鼓鸣冤,下官必定不会视而不见,可总有些事乃人力不能为之,再好的捕快也难以抓捕天下恶人,下官实为凡人,若难破此案,也不足为奇。”
一席话把责任推得干干净净,他早便看林家不顺眼,那位林三少干的事他也知道不少,当真污了读书人的名声。
“你!如此行事,岂非渎职?”林卢怒斥,梅庚嗤笑出声,“依林尚书此意,查不出杀害令郎的凶手,骆尚书便是渎职?这刑部积压的案子可不少,莫非只有令郎的案子是案子了?”
权贵人家是人命,贫民百姓是畜生,有权有势之人几乎皆如此,却偏要装出个以民为先的大义来,梅庚这话,便是将那层以仁义为名光鲜亮丽的外衫,撕出个狰狞的口子。
“事分主次!”林卢脱口而出,旋即脸色也变了变,意识到说错了话。
林淮当即予他个厉色眼神,梅庚自然不会放过机会,便于此时故作失笑:“林尚书所言,令郎为主,天下百姓为次?那本王倒是有一惑难解,这国为谁人之国?民又是谁人之民?再有,若一国无民,空守寸土,又有何意?”
诸位大人彼此交换个眼神,心照不宣,西平王这话哪里是在问林卢,句句戳的都是龙椅上那位的心。
果不其然,楚恒之脸色沉了沉,再瞧林家父子时眼神便多了些深意,缓缓道:“两位爱卿之痛朕明白,但事有轻重缓急,西北战败,西夏使臣不日即至永安,此事便交由刑部与督察院追查审理,都退下吧。”
楚恒之早就不耐烦,先是韩连入宫哭天抢地要立虞易为世子,又是林丞相一家闹到他跟前来,愈想愈烦躁,又道:“林爱卿,朕乃天子,不是为尔等解决家事的!”
刑司大人心领神会,若这是林府家事便好办了——什么时候查出来,显然没有命令。
骆宽琢磨着,刑部又要多一桩悬案了——林尚书三子毒发身亡于家中,凶手不明。
“臣领旨。”各位大人如获大赦,脚底抹油,走得比谁都快。
却未料到,林卢仍不甘心,林淮更是豁出了张老脸,当即一声嘶哑断喝:“陛下!老臣冤枉!”
随即起身便要往皇帝陛下那龙案的桌角上磕,梅庚眼疾手快将脚往前一伸,磕桌子的林丞相便猛地扑倒,摔了个实打实。
嘁,老东西这一磕下去,死是不一定死,但扣下来的脏水怕还是要洒在他身上,说不准明日坊间便会传出他西平王暗杀人家孙儿还逼死当朝丞相的“壮举”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