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我要大楚,山河永固
不是交易,那…那是自愿的??
楚策饶有兴趣地瞧着五味错愕神情,半眯起眼笑得温文尔雅,“公公,梅庚他真心待我。”
“真心?”五味原就阴柔的声线显得有些尖锐,浮躁显而易见,他沉着脸便开始碎碎念:“殿下,奴才早便同您说过,莫说宫中皇室,朝堂权贵,纵使贫民百姓中那真心也是千金难求,您何苦为了那虚无缥缈的东西去赌?何况那梅庚身份贵重,又是个男人,他那心是真是假难道您还能剖出来瞧瞧?”
楚策却沉默下来,并非是动摇,而是在想,他或许是瞧过梅庚那颗心的。
梅庚不是那种会为儿女私情不顾大局之人,楚策甚至明白,若是在千万将士与他楚策之间做个抉择,梅庚必定会选前者,但就是这样一个男人,曾在他身后隐忍爱意,多年孤身一人,唯有闯入太和殿状似疯癫时,切齿般道出那声爱,如落在素白宣纸上的血迹,侵染出大片大片的浓重殷红。
他说:“陛下可知,臣日夜思君念君,盼与陛下,共堕阴曹。”
携着恨意,字字泣血。
梅庚不仅剖了心放在他掌中,他还曾亲手将那颗心,伤得支离破碎。
想着想着,楚策便红了眼眶,他垂下眼掩饰,低声笑道:“公公,这世上不会再有梅庚这样的人了。”
五味怔忡,觉着荒谬之余又是难以置信,忍不住问道:“他就那么好?”
楚策没应声,宽大袖袍内的手攥得死紧,隐隐颤抖。
半晌,他方才模棱两可般吐出句话:
“君子立世,当如梅郎。”
傲骨铮铮的天之骄子,当之无愧的大楚英雄,只可惜…生不逢时,天时地利人和皆不遂君所愿,逼他一步一血印地走上绝路。
策儿也是个小可怜,把所有的错都归罪在自己身上了(。)
第四十一章 我要大楚,山河永固
都说世间情字害人,偏偏楚策执迷不悟,偏认准了那西平王一般,五味也没了辙,只得叹道:“五殿下,何苦如此?永安城是龙潭虎穴,皇城之内更是危机四伏,纵使您当真成了九五之尊又能如何?倒不如远离永安,在封地图个逍遥快活。”
“哪能真正逍遥呢。”楚策喃喃了句,随意捻着书页翻动,眸色却略有涣散。
前世老皇帝驾崩后他竭力稳定朝堂,但还是扯不住始终走下坡路的楚国,这才害得那些无辜之人丧命,也造就了他与梅庚的那场惨烈悲剧。
他曾以为坐上皇位便可掌杀伐定乾坤,更能好好活下去,可现实让他明白那天下权势尽在一手时,同样背负上的还有沉重责任。
半晌,楚策轻轻道:“若任由大楚这般糜烂下去,不出三十年必定亡国。若大楚没了,我这皇室遗孤又哪来的活路?”
这话绝不是个十四岁孩子能说出来的,五味自然想不得那么长远,一时间目瞪口呆:“殿…殿下,这话可不能乱说。”
这若是传出去,莫说争储,怕是五殿下便该被圈禁了。
楚策无谓地笑了笑,他知道梅庚急于改变前世走过的路,而他又何尝不是呢?
“公公说的是。”楚策将那书合上,窗外阴雨连绵,不见日光,恰如此刻近乎日暮西山的楚国山河,在奢靡享乐中岌岌可危,偏无人自知。
他闭了眼,轻声慢语:“可我不为潇洒自在,我要诸国,俯首称臣。”
“我要大楚,山河永固。”
“我要,河清海晏,时和岁丰。”
我要所爱功成名就,岁岁平安,生可携手,亡能合棺。
此言尽是少年意气,似一时热血,可五味却听得出楚策平静语气下的豪气,便蓦然发觉原本如枯井般的五殿下,不知何时成了山间清泉,他虽看不懂,却更觉压抑。
小殿下过于聪慧,可知…慧极必伤,再思及他同那西平王之间复杂情愫,便又联想到另一句——情深不寿。
五味自是不知,眼前这小殿下早已经历过遍体鳞伤,承受过极刑之痛,在生死之间历了一遭,方才重临人间。
——
林府三少的死震惊永安城中的权贵世家,后院多脏,明争暗斗的手段层出不穷,哪年没有几个倒霉的世家子弟意外丧命或是不知所踪?
可偏偏这回死的是林尚书的亲儿子,林丞相的亲孙子,林家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二世祖,林三少!
这下没安静超过六个时辰的永安城,再度炸开了锅,各大刑司受到上头的命令,风风火火地查案,风风火火地取证,风风火火地验尸,最后,一无所获。
小雨下得缠绵,各大刑司的衙门也像是盖了层乌云,诸位大人不约而同愤愤地想——怎么死的就不是那个没名没分还没认祖归宗的二少呢?
查了半晌,唯一知道的便是外伤药里掺了毒,至于什么毒,从哪来,仍是未知。
寻那药的经手人,从郎中到药铺,搅合了个翻天覆地,但真要说真凶是谁,还是三个字——不知道。
换三个字,没头绪。
眼瞧着是没辙,偏偏丞相府都闹到宫里去了,龙椅上那位圣旨一下,犹如晴天霹雳,将诸位大人砸了个五雷轰顶——查,彻查。
说得轻松,那就是站着说话不腰疼,经手人可太多了,从哪查?还不如挨个杀,总有一个是凶手。
但总归没人敢挨个砍了别人脑袋,便认了命地去查,查不着证据,诸位大人开始另辟蹊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