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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忌惮,吴恒豫面上也挂不住,他瞧不起这样的亡国之君,更看不上他以色侍人,当即便压着怒火沉声道:“陛下,这,这实在是欺人太甚!”
“别急啊。”凤栩抬手制止了吴恒豫的诘问,脚步轻快地窜上主位,靠坐在了殷无峥的椅子扶手上,两手交叠,微微抬了下颌示意,“夫人,说说吧,今日究竟是怎么回事。”
凤栩还算给李卿留了点面子,虽然未曾给她时间梳洗,但好歹是将衣裳穿上了。
“我…我…”李卿声音颤抖得字不成句,她跪在地上,低着头,咬了咬唇后蓦地哭出声来,“是,是伺候妾身的奴才怠慢,妾身…妾身才失足跌倒,磕到了桌沿!”
李卿猛地抬起头,满脸泪痕地指向了凤栩。
“是他,他污蔑妾身,还命令伺候妾身的两个奴才一同污蔑妾身,妾身的孩子无辜枉死,妾身竟还要遭人污蔑,求陛下为妾身做主啊!”
李卿俯身叩首,哭得好像当真受了什么天大的委屈一样。
凤栩的笑意变冷,沉默地看着李卿将这场戏唱完,便瞧见吴家父子果真信了她的话,得知吴家的血脉已夭折后,吴孟章的神情更加恼怒。
却又好似在情理之中,谁能想到一个怀孕的女人能对自己和孩子下这样的狠手。
“啪。”
“啪。”
凤栩缓缓拂掌,笑意已经淡下去了许多,“说得好啊。”
李卿心中莫名地开始不安,不该是这样的,她说得天衣无缝,无论如何孩子已经没了,倘若吴家知道孩子是因为她才会夭折……那她才是彻彻底底地要陷入万劫不复了。
“胆子很大。”殷无峥开口便是冰冷的语调,没有一丝起伏反倒叫人心中更加惴惴难安。
李卿我见犹怜地啜泣着,实际上指尖已经在细细地颤抖。
凤栩在吴家父子几乎要杀人的眼神中从容自若地笑了笑,又摇头轻叹,“看来要劳烦赵院使在这个时辰入宫了。”
吴家父子对视一眼,又瞧向明显慌神了的李卿,终于发觉了些许端倪。
吴恒豫并非蠢顿之人,他主动放下兵权,便是不愿掺和进党派倾轧之中,是难得的聪明人,眼下一看,还能有什么不明白的,当即便厉声呵斥李卿:“你说,究竟是怎么回事?!”
李卿眼泪淌个不停,她拼命地摇头,抽泣着说:“是,是妾身失足…妾身所言,句句属实…”
“呵。”凤栩嗤笑,伸手勾了勾殷无峥的袖口,“虽然是场闹剧,但也怪有趣的。”
殷无峥旁若无人地握住了凤栩的手,分明是盛夏,可他的手始终温凉,殷无峥便轻声说:“倘若累了便回去歇,这里有我。”
对凤栩说话时,天子连“朕”这个自称都变成了我,纵容也毫不掩饰。
吴家父子又对视一眼,心中各自衡量起来,这个凤氏旧主在陛下心中显然占据着举足轻重的地位。
“看完这场戏吧。”凤栩意兴阑珊地一哼,又对仍动歪心思的李卿慢声道,“冥顽不灵的下场一般都好不到哪去,你该说实话的。”
哪怕凤栩还没拿出什么证据,只是派人去请了一位太医,可李卿已经自乱阵脚地露出了不少破绽。
吴家父子也只能跟她一起跪着,谁也不敢起身,直到已经回府的赵淮生连官服都没来得及穿,便被周福给带进了宫中。
赵淮生一看这架势便懂了,心照不宣地与凤栩交换了个视线后俯身参拜:“臣叩见陛下。”
人还没跪下去,殷无峥已开口阻止,“不必了,说说今日吴李氏的孩子是怎么回事。”
“此事蹊跷。”赵淮生如实道,“夫人所说失足跌落在地,可臣观其腹上淤痕,分明是大力磕碰桌角而成,倘若是意外,以夫人房中桌沿的高度,俯身磕碰时也不该磕碰在胎儿头颅所在的下腹,倒像是蓄意地径直撞上去所致。”
李卿猛地瞪大眼。
她的确算无遗策地在吴家父子面前完善了自己的谎言,可她却没料到真正的破绽竟然在这里,是位置!
她颓然地瘫坐了下去,脸色从惨白变为了灰败,再如何狡辩也都没了用处,可她想不明白怎么会这样,谁能想到身边没女人更无后嗣的皇帝宫中会养着前朝皇室的孩子,不过是一念之差,竟然便落得今日的下场。
吴家父子更是恨得直咬牙,他们气势汹汹地进宫来讨个说法,结果竟是因李卿自己作死撞没了孩子!
吴恒豫再没脸留下去,狠狠瞥了眼呆滞下去的李卿后,对殷无峥叩拜一礼,“老臣失礼了,陛下恕罪,老臣这便告退。”
他起身瞧了眼仍有些回不过神的儿子,恨铁不成钢地低斥:“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带她回府去!”
最后与吴孟章一起连拉带拽地将失魂落魄的李卿给扯了起来。
“且慢。”
两人同时顿住,看向出口阻止的前朝旧主,那清隽又苍白的漂亮青年眉眼含笑,轻声说:“别忘了那个孩子啊,虽说命不好,刚刚出生便夭折了,好歹也是你们家的血脉。”
吴恒豫一口气憋住,脸颊气得涨红,匆匆道:“有劳了!”
转头看向脸色难看的吴孟章,厉声:“还不走?!”
三人离开后,赵淮生特告辞出宫,凤栩顺势滑进了殷无峥的怀里,轻轻吻了殷无峥映着光影的脸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