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刑北川怕自己饿死,强忍着难受灌下了半碗粥,接着又半死不活的趴在了床上,一动不想动。
张宇拿着药和水过来放在他的身边,“感冒药,别忘了吃。其实让你难受点也好,也该长长记性了。如果我是你,我现在就去报警揭发余晖,给未成年下毒,那是罪加一等。”
刑北川说:“你不是也没有报警,甚至没有送我去医院。”
张宇说:“因为我知道你不想那么做。说实话我很不明白,他对你为什么就那么重要?”
刑北川从未对任何人提起过余晖的事,余晖是在逃嫌疑犯,那两个警察现在还在找他,知道的人越多就越危险。
可是他那样信任余晖,余晖却这样执迷不悟,甚至出手伤害他。
天越来越亮了,光线从窗帘的夹缝里窜了进来,落在刑北川的身上,他说:“其实我知道,对我来说最重要的不是他,而是我记忆里从小陪我长大的那个人。”
“从小陪你长大?”
刑北川闭着眼睛,浑身无力地瘫在床上,“嗯,那是我六岁以前的事,但当时我太小了,又看不见,所以对他记忆模糊。”
“可是那都已经是十年前的事了”,张宇说,“人都是会变的,你干嘛还要记得?”
“我不知道,这是一种刻在心底的感觉,它告诉我,他对我很重要。或许人幼时的记忆,就是会对人的一生造成重大的影响,平时可能会感觉不到,在关键时刻,它就会浸透到骨髓里。比如现在,我还是没法恨他。”
张宇沉默了很久,沉默的像个影子,很久之后才又略显突兀地开了口,“所以你要为了那一点模糊的记忆,原谅他如今对你造成的伤害?”
刑北川抓紧床单紧皱眉头,显然是很为难。
“你好好休息吧”,张宇说完出了门。
第19章
——Light——
太阳已经晒到屁股,刑侦办公室依然没有要醒来的意思,闻舒拿着解剖报告过来,见状,站在门口犹豫了一会,果断敲响了办公室的门,叫醒了一半沉睡着的警察门。
她走近陆想的办公桌,将报告拍在他的面前,“你催着要的解剖报告,喏,我瞧着你也不像着急的样子啊。”
陆想被惊醒,烦躁地揉了揉鸟窝似的头发,他昨晚加班到凌晨以后,好容易困得睡过去,又在梦里查了一晚上的案子,眼下整张脸就像一张揉皱的纸。
闻舒有些于心不忍了,“哥儿几个昨晚忙到几点?”
陆想比出一个二,“凌晨三点。”
闻舒看着那两根手指,又问:“手头上有几个案子?”
陆想比出一个五,“四十个。”
闻舒拉长了音,“哦……”
陆想换成一根手指,“现在还剩三十八个了,昨晚破了俩。”
“厉害,厉害”,闻舒说,“继续努力,为人民服务。”
闻舒走了,陆想伸伸懒腰坐起身子,捏着报告拍在桌子上,“老子不想干了。”
“你说啥?”
门口进来一个人,迈着大长腿,意气风发、朝气蓬勃,就是走近后仔细看,眼袋已经拉到了下巴上。
“我说我会继续努力的,老大”,陆想说。
队长沈义坐在他的桌子上,开始给他画饼,“一天破俩案子,四十个,半个月不就搞定了吗?这叫事儿么?”
“你当流水线啊,老大”,陆想说,“有你这么计算的么?”
他整理着案卷,手忽的顿住,“你还四舍五入了。”
沈义拍拍他的肩膀聊做安慰,又拍拍手叫醒了剩余的人,“第二天开始了同志们,去现场的去现场,整理案卷的整理案卷,还有117的案子检察院的大爷们说证据不足,需要补充侦查……”
办公室里响起一片哀怨声,陆想在哀怨声里说:“今晚我要逃个班。”
沈义对这个词特别敏锐,针尖儿似的目光对准了他,“你凭啥逃班?”
“我姑妈过生日”,陆想说,“我自从来到咱们市局,都没怎么和他们见过面。我姑妈待我视如己出,我刚来到江明的时候,都是住在他们家,天天半夜三更回去,麻烦人家不少,这么一直不来往不合适。”
“你姑妈?那个教育局局长的老婆?”
陆想点点头。
沈义一脸郑重地拍着他的肩,“和领导搞好关系是我们义不容辞的责任。”
话刚落下,办公室里响起一个女孩的声音,“老大,石头镇转上来一件案子,让我们过去一趟。”
沈义痛苦地捏着额头,再抬头时,换上一张半哭半笑的脸,“你就不能等过年了一起去?过年多好啊,一家团圆,一起吃个饭,又热闹又喜庆。”
陆想拉着脸看着他,“咱们有年假吗?——去年?”
沈义眼睛转了一下,回想起来,去年他们去犯罪分子的老家蹲点了,一时说不出话来。
“前年?”
前年……好像也没闲着……
沈义彻底沉默了,沉默后,他无奈地摆摆手,“唉,你去你去,不过别说你是下班了,你就说你去见受害人家属了,懂?”
陆想比了个“OK”手势,“懂。”
沈义又警告说:“等回来把欠上的班给我加上。”
连续半个月,陆想头一回在正常时间下班,他都快忘记夕阳是什么颜色的了。